“跑個屁,十個走了九個,多我們嗎?”江邊又歎了口氣,格外提不起勁。
這破電,早不來晚不來,卡這個點,真叫人無語。
老沈“哈哈”笑着,賤兮兮的。
“邊哥你是不是還想回去?”
“回個屁。”
顯然,被打斷學習節奏真的很影響江學委的心情。
周郵和沈瑾瑜倒樂呵,拽着低氣壓人士出了校門。
門口的便利店剛經曆一輪洗劫,周郵低下頭,兩眼當探測儀使,裡外來回掃了半天,“靠”了一聲,埋怨道:“一個可愛多都沒有了!”
江邊兩瓶咖啡在手,探頭看了一眼:“還真有人跟你似的,這個天就吃冰的啊?”
“氣死我了,今晚上這個可愛多吃不到我要失眠。”
“啊?你找可愛多嗎?”沈瑾瑜從貨架後踱步出來,舉着手裡的東西,“我這兒是最後一個。”
周郵迅速沖了過去:“讓給我!價錢double,微信支付寶均可!”
然而還沒靠近,沈瑾瑜被他的虎狼之相驚得一個慌亂,條件反射就咬了一口。
于是兩個人對着缺了一個大角的可愛多面面相觑。
周郵沒料到朋友這麼久,沈瑾瑜居然為了個冷飲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沈瑾瑜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沒有人性!
而且,他咬得太急,被冰到了。
“啊這……你還要嗎?”
周郵忿忿不平地走了,将姓沈的暗罵了十八遍。
沈瑾瑜和江邊先買好東西結了賬,在便利店外等磨蹭的周小公子。
周郵還惦記沈瑾瑜搶他最後一支可愛多的血海深仇,預備和江邊狠狠鞭屍一下這個“兄弟面前食為天”的飯桶,剛出門正好見一位晃悠悠騎着自行車的大爺,緊擦着沈瑾瑜而過。
然後沈飯桶保持人站立、手拿可愛多的姿勢,車過去後,可愛多掉在了地上,他手裡就隻剩個筒。
周郵和江邊愣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狂笑起來。
晚間九十點的風有點涼,江邊穿着短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間,兩米之外是周郵不停地說“叫你搶我可愛多”的笑和沈瑾瑜氣急敗壞地罵“笑屁啊你們”的聲音。
周郵繃緊了手臂,細白的指撐在地上,發梢顫動着,笑得幾乎要栽下去——在燈光迷離的路口,純粹的開心連便利店的熾白冷光都驅不散,在偷來的晚自習假期,一切都很适宜——美好得宛如即将到來的夏天一般。
恣意又溫柔。
隻是等他直起腰抹一抹眼角笑出的眼淚,拎起書包準備回學校時,卻看見了迷離燈光裡,朝他望過來的陳靜。
準确來說,是哭着的陳靜。
周郵的笑停在了臉上。
*
他們坐在門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背對着校門口的燈光。
“你們男生,啊,我不是說你,就是……”陳靜哽咽了一下,眼眶又開始熱,“在一起了是不是就會不珍惜啊?就是包括在所有人面前否認在一起的事實,或者就算我被……他媽媽打了……也不會過來關心一下?”
她眼睛裡蓄滿了淚,要掉不掉地注視着周郵,仿佛一個碎到東一塊西一塊的布娃娃,忍着委屈問主人為什麼不再喜歡她。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郵不知道怎麼回答。
陳靜自顧自地說下去:“我還記得上學期英語節,高一高二的跳了男團的舞,那天好多好多女生都在尖叫,我也跟着喊,然後突然他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問我,‘他們帥還是我帥?’”
她兩手比劃動作,回憶起甜蜜的片段仍然滿臉憧憬,卻抑制不住地滾下眼淚來。
“早知道不喜歡他了……喜歡人怎麼這麼累啊?周郵,你說為什麼連他也這樣呢?我們已經認識超過十年了,我真沒想到連他也這樣。”
周郵心裡直歎氣,真想現下揪着杜皓械給人賠禮道歉,但喜歡不喜歡,傷害不傷害的事,又豈是一句“對不起”可以厘清的恩怨。
他拍着陳靜的肩,緩慢地說:“渣男嘛,一生中總也能遇到幾個,我們以後不喜歡他了好不好?”
陳靜聽完他這不着調的安慰徹底破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着:“可是我喜歡一個人……又不能提前跟我的心打好招呼……”
“……”
“周郵,嗚嗚嗚嗚……”
“我在呢我在呢,沒事沒事……難受你就哭。”
他心疼地攬過陳靜的肩,心裡歎的氣一聲比一聲重,一下比一下長。
雖然沒機會在十七八歲的青春年少受一點“情傷”,但或許就因為沒有這樣的機會,他才十分能感同身受陳靜此刻的心事。
——“我給你嬌豔的、蘸滿星光的玫瑰,給你曠野渴睡的眼與落日的森林。我給你心跳、臉紅、結巴,我給你一腔苦澀又甜蜜的笨拙愛意。”
可你拿什麼回報我呢?
你什麼都拿不出來。
他無可避免地想,如若他真的不顧一切,對江邊和盤托出他的喜歡,兩人間的結局大抵也和眼下差不了多少。
江邊能回給他什麼呢?可能真的什麼回應也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