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郵和周郵的脖子。
他埋頭在男生的衣領間,正在吮吻他的頸側。
是之前的夢。
江邊低頭,忽然對上了手心粘稠的液體,那個刹那,他像從幻境裡脫身的幸運兒,眼神銳利又清醒。
那天晚上的事,會不會不是夢?
江邊匆忙沖了澡,出來前打開了窗戶通風,還好周郵有拖澡的毛病。
他一坐到桌前就戴上了耳機,音量比平時大了兩格。
周郵見他出來也沒作聲,過了會兒才進了浴室,等洗完澡已經快到熄燈時間了,他随手拎了條毛巾胡亂擦着頭發,水珠四濺,比人先一步到達。
江邊餘光掃過,選擇性忽視了卷子上那團洇濕的痕迹,下一秒熟悉的味道鑽入了鼻尖。
他對氣味很敏感。
以往這是規避與外物近距離接觸的警報器,但當下江邊卻并不想避開。
可他又覺得自己應該避開。
于是他閉上了眼,假裝自己一無所覺。
“氣味”在身邊坐下,一滴水劃過喉結落入衣領,周郵搭着毛巾開始寫作業。
江邊收回視線的時候,把撐着額頭的手換到了另一邊。
他破天荒地逃避了,選擇了眼不見為淨。
周郵沒和他說話,因為他心裡有點發憷。
可能玩笑開過了?……哎喲,不是說要離人遠點兒的嗎?就不應該開那種玩笑……啧,可哪個直男會開不起這種玩笑?
過了這麼久,江學委果然還是一身雞毛。
非典型直男。
周郵隻能這麼解讀。
也不知道這事兒爹有沒有鐵樹開花的那一天,如果能自行選擇,他可能會屏蔽全人類吧。
周郵撞見過幾次女生給江邊示好,但無一例外都被高冷無情的江學委給擋了,外班人心裡他是高嶺之花,風度翩翩自帶蘇感,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氣質太濃;本班人倒是近水樓台,但都見識過他的狗脾氣,俗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因此江邊頂着“校草”頭銜,從來沒機會和哪個姑娘眉來眼去過。
估計真把學習當真愛了。
周郵剛建立起這個認知,沒幾天當事人就來狂抽他的臉。
體育課他們和7班湊人打5v5,剛打完下場就碰見一個女生過來遞水,瓶身外裹着一個信封,瞎子都瞧得出來是什麼。
周邊男生都開始起哄。
女生絲毫不怯,直愣愣地笑着往江邊手裡塞。
往常這種情況下,東西和情書(?)江校草是都不會收的——“看吧,他又要發揮他的拒絕大法了,我和你說,那根本就是死人臉,也就是她們被愛情沖昏頭腦,才會覺得他謙遜有禮……”
周郵吐槽到一半,沈瑾瑜忽地拽了他一把:“我靠你快看,邊哥收了!”
不遠處,江邊正擰了水喝,而那粉嫩的信封已經被他揣進了兜裡。
女孩子很開心地笑着和他說話,看口型應該是在約他。
然後周郵看到那“死人臉”邊微笑邊點了點頭。
沈瑾瑜:“我的天哪……邊哥鐵樹要開花了……他受什麼刺激了?這時候想不開要早戀。”
周郵僵硬地轉了轉脖子:“你這就預判上了?”
“這是預判嗎?這是明碼啊!你見過他對遞情書的女生笑得花一樣嗎?”
周郵沒見過,并且認為那笑容不像花。
像坨屎。
狗屎校草居然真的抛棄了他。
可人民群衆才不在乎他震不震驚、難不難受,吃瓜的人隻關注一點:江邊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
“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他經紀人。”周郵一甩包,笑意陰森瘆人,“各位客官切莫寄希望于我,我和校草大人不熟哈!”
理實1衆人:“……”
你倆都快擱一口鍋裡煮了,還不熟呢?
不過沒了他,消息照樣傳播。隻半天,全校第一的八卦就傳出了行知樓。
再半天,整個一中都知道了。
江邊和女生出去約會了。
雖然當事人女孩子并不承認那是約會——“我隻是拜托江邊幫我挑幾套資料,你們可别瞎說。”
“哎喲喲,還說不是約會,江邊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幫人做參謀,除了他們本班的,不認識的去找他,他最多甩給你一個地址,景程路那家老書店他都快成代言人了。”
“就是,他能帶你去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周郵難得一個人吃飯,沒吃兩口先聽了這一耳朵八卦,頓時胃口全無,幹脆做了一回浪費糧食的不恥之徒。
他風頭正勁的同桌和老沈被張總拉去做壯丁,恰好都不在。
事實上,他這兩天都沒和江邊一起吃飯。
因為早戀人士忙得很,上完課面都見不到。
肚子還空着,也不能餓死。周郵拐去超市買了根玉米,坐到未名湖的石頭邊,一粒喂天鵝,一粒喂自己,百無聊賴地把晚飯時間耗完,起身把棒子扔了。
天鵝見他動作,撲棱了幾下翅膀,掉頭找另一隻天鵝親親我我去了。
被忽略且秀了一臉的周郵:“……”
天殺的異性戀,說戀愛就戀愛!虎落平陽還要被天鵝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