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替他撣去發梢的煙塵,柔聲道:“保研和考研,結果一樣就行了,至于過程,沒你想的那麼坎坷。”
周郵擡起眼看他,看到一臉的淡然無謂。
這人就像個河蚌,撬不出東西來。
他喪氣地說:“你不說算了。”
轉身就要往車上走。
江邊從身後拉住他,長款大衣的衣角被夜風牽動。
他說:“不是不說,周郵,是沒什麼好說的。”
這聲熟悉的稱呼像毒蛇一般鑽入耳朵,周郵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才想起,他和江邊本就已經沒什麼好說的。是他推開了江邊,又有什麼立場在這裡虛情假意地關心?
江邊的聲音仍在:“保研和考研,付出确實不一樣,但放大到終身學習的願景,真的微不足道。”
他略帶強硬地轉過周郵的臉:“你好好比賽,有什麼别的我們比完賽再說,好嗎?”
周郵在心裡罵:好個蛋。
你什麼都藏着掖着,還有什麼好聊的?
要不是老沈向來四肢、智商雙發達,唯有眼力見兒堪憂,他差點就覺得是不是江邊派他來套自己話呢,可轉念一想,他和江邊這點兒不算舊情的破事兒連當事人都剪不斷理還亂,更别提局外人了。
周郵不鹹不淡地點了下頭,讓開他躲進副駕駛,剛坐下視頻電話響起,一看卻是陳靜。
——出國後陳靜通過周昌明聯系上了他,兩邊都有假期的時候還會聚一下,也是這些年他唯一還有來往的朋友。
那頭一邊化着妝一邊給他請罪,說不能去美帝找他過年了,他爸給她介紹了個超級無敵大帥哥,兩天時間陳大小姐和對方相聊甚歡,不甘心隻做網友,準備回國來場轟轟烈烈的相親奔現。
周郵倚在座位撐住額角:“哦沒事,我正好也在國内,你幾号回來?”
“什麼?”視頻裡陳靜手一抖,眼線差點畫歪,“你怎麼悄沒聲兒回國啦?都沒和我說一聲……”
另一邊江邊也上了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捏着手機邊系安全帶邊發語音。
陳靜聽見他的聲音一停,轉而問:“你旁邊有人嗎?”
周郵的臉在朦胧的車頂燈下不很清晰,她問:“周周,你在哪兒啊?”
周郵沒想到江邊突然出聲,正準備搪塞過去,司機江先生主動往他這兒湊了湊。
“是誰,陳靜嗎?”
周郵眼見着陳靜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他微微惱了,瞪了身旁一眼,偏偏對方一臉坦然,他不得已隻好讓出了半個身子。
“我在……江邊的車上。”
江邊也很多年沒見陳靜了,對方朋友圈幾年前更新的還勤些,後來基本沒了動态。兩頭寒暄了片刻,視頻挂斷。
車子駛了出去,江邊單手開車,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周郵扭過去的後頸。
周郵像個炸了毛沒順下來的貓,沒好氣地道:“嗯?”
“你跟陳靜一直有聯系?”
“對。”
“這樣。”
周郵直覺後面他還有話,可江邊話音截止,沒有了下文。
一路沉默到酒店也不早了,為着他獨自外食還喝酒,江邊特地送他到房間門口,打開門竟有一屋子人。
周郵生出了一絲負罪感,可憐他這個跑龍套的都跑出責任感來了。
John嘬着奶茶,自來熟地問:“你們吃了什麼啊?周,好吃嗎?”
“B市美食你問溫教授不是更好?”周郵繞過他,“溫教授可是B市長大的。”
溫辜鴻擡眼,看到跟在周郵後面進來的男生,倒是意外。
江邊和他點了下頭。
其他人眼裡,江邊隻是“周郵的高中同桌”,所以溫辜鴻雖知道他的特别之處,卻也不好表現,隻是多看了他兩眼。
江邊被他看得毛毛的。
他沒久呆,把人送到就準備走,臨走時在門口小聲說:“多餘的房卡有嗎?給我一張。”
周郵心尖一抖,緊接着生出了無用的期望:“你要房卡幹嘛?”
江邊繼續道:“明天我還有會,早飯你想吃什麼?”
言下之意他要預約明天的早飯位。
周郵:“你們倆送早餐送上瘾了?樓下就有餐廳。”
“沒有倆,隻有我。”江邊略帶深意地笑,“晚飯沒吃成,想和你補個早飯 ,又怕打擾你睡覺,我自己進門,到時候叫你。”
他話裡的親昵甜得能擠出蜜來。
周郵莫名臉一紅,也不答應就着急關門:“……再見再見。”
“哎,”江邊輕抵了下門,又說,“這兩天我都在這邊開會,不忙的時候能不能來找你?”
周郵全身上下隻餘嘴還是硬的:“你難道沒地兒去嗎?”
“沒地兒去,”江邊秒接話,“更主要是也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周郵臉都要燒紅了。
“給個準話周郵,到底能不能來?”
“愛來不愛!”周郵果斷關門。
“啧。”江邊對着關上的門無奈,白天是暗戳戳地裝傻,現在好,改明着裝。
他給沈瑾瑜發了條信息:“你女朋友比賽什麼時候?”
沈瑾瑜回複倒快:“第一天上午八點半。”
“那湊不齊了,”江邊打字,“回頭找你面謝。”
沈瑾瑜這才松了口氣,靠在師兄肩頭捧着手機抹淚,師兄唰地往旁邊一讓,嫌棄道:“你就是光了屁股繞樓跑十圈也沒用!趕緊的,給我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