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了?”
“明天要早起去酒店造型,不能遲到。”周郵懶懶地應,“不對,應該是今天,還剩三個小時我就得出發了。”
他睜開眼蹙起眉:“夜宵好了沒,我快餓成紙片人了。”
“我摸過了,沒有餓成紙片。”江邊走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裡面還是有空間的。”
“臭流氓。”周郵臉紅了一紅,對着空氣揮了揮拳。
他眼角紅得像被顔料染過,江邊蹲下去拿指腹蹭了蹭,心裡軟成了一團。
周郵穿着他的衣服,總覺得有種别樣的漂亮。
手臂一攏把人架了起來,周郵順勢趴到了他肩上。
“流氓哪有我這麼貼心?等會兒你吃完就去睡,到點了我叫你。”
江邊背起他去餐廳,周郵的小腿貼着他的衣擺一晃一晃:“那你不睡覺?”
江邊沖前面擡了擡下巴。
周郵趴在他肩上一看,隻見桌上筆記本電腦打開着,幾個頁面滿滿當當地擠着屏幕。
“我睡覺的時候你是工作去了?”
“嗯,等下有個會要開,先陪你吃飯。”
江邊對吃的不大講究,一個人時往往是能對付就對付一口,方冉這段時間不在家,冰箱幾乎是空的,他隻好半夜叫了個同城送了些速凍的水餃過來。
“什麼項目夜裡開會啊?”周郵也不挑,坐下就開始吃。
“年後有個科幻電影的項目,制片人和我老師是故交,去幫忙做數據分析。”江邊不太餓,吃了兩口後起身去做了杯美式。
咖啡機聲音停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催周郵趕緊去睡覺,自己捧着筆電去書房開會。周郵伸了個懶腰,在他腹肌上狠狠摸了幾把,又趿着步子回卧室了。
資方有不少國外公司,這段時間都是日夜颠倒在開會,結束後江邊捏着鼻梁按了按,看了眼時間,居然都五點半了。
冬日的窗外依稀有幾聲鳥叫,清脆悅耳,聽到心裡甯靜得很。
他借着熹微的晨光走去卧室,眼角帶着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小心。
原以為周郵的起床會很艱難,結果剛叫第一聲人就彈了起來。
江邊眼見着周郵一躍而起,卻跟被淩空踩了一腳似的迅速扶了把腰,然後“哎喲”叫喚一聲倒了回去。
他一皺眉:“不舒服嗎?”
周郵眼睛睜得圓圓的,推開了他的手,咋咋呼呼地說:“沒有……你别摸我腰,癢!”
江邊:“昨晚上摸那麼久你也沒喊癢……一叫就醒是沒睡好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賴床陋習我早就改掉了……是你床太軟,睡得我腰疼。”周郵解釋道。
“那你那兒真的……”江邊說着話,還一副要掀他褲子的架勢。
“不疼不疼!一點感覺都沒有!”周郵匆忙爬起來,踉踉跄跄奔向了浴室。
江邊臉色微沉,輕聲重複道:“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周郵沒入神聽見這句,關門前還在喊:“你也快點啊江邊!遲到了傅煜會殺了我的!”
……
傅煜在當老闆之前是周郵的追求者,人沒追到才退而求其次當了朋友,後來朋友當得也别扭,因緣際會卻成了老闆,因此老闆當得很不嚴肅,一起工作很久後才慢慢熟悉了起來,也發現周郵隻是虛有其表的漂亮——
剛認識時的周郵身形單薄,不管在什麼地方遇見他總帶着一塊滑闆,來去如風像個桀骜清冷的大俠。寒冷的季節裡萬木枯寂,唯有美少年恃靓行兇,格子圍巾飛揚跋扈,細白腳踝遠比玉蘭聖潔,冷冰冰的神色更是錦上添花。
傅煜對他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走火入魔。
他那陣子把這位陌生的中國年輕人當作缪斯,畫了數之不盡的設計稿,深夜在工作室裡聽古典爵士樂,意識微醺,沉醉在勾勒周郵穿上他設計的衣服的漫長高潮中——後來處熟了才知道,漂亮人偶都脆弱易碎,尋常人确實碰不得。
因此他見到“不尋常人”江邊,敬佩竟壓了久遠的醋意一頭。
周郵坐在椅子上由化妝師動作,盤腿向後仰,鎖骨上淺色的紅痕順着脖子劃出的弧度隐沒于領口下,化妝師職業素養極高,視而不見。
傅煜卻做不到。
“早上吃的什麼?”他佯裝搭話。
“馄饨面——”周郵閉着眼應答。
“自己做的?”傅煜又問。
“街邊買的。”周郵說,“你想吃給你叫外賣。”
“外賣哪兒點不着?”傅煜意有所指,“也是,估計你們也沒時間自己做。”
周郵睜開眼,疑惑地瞧他。
化妝師挺有眼力見兒地插嘴進來,咳嗽了一聲說:“傅老師,周老師鎖骨那兒要遮嗎?”
傅煜于是賤兮兮地笑了:“你問他自己。”
剛剛還半死不活的周郵“噌”地坐直了,鏡子裡一雙明媚的眼四處亂飄:“那個……不用遮,我記得今天的衣服不需要……呃,不需要露太多。”
“喲——瞧您這職業素養,還記得造型要求呢?”傅煜陰陽怪氣。
他看見周郵的耳朵紅了。
但這人卻難得沒嗆聲,而是拿起手機啪啪打字。
傅煜以為他在微信上罵自己,等了半天手機紋絲不動,斜了一眼,才發現是跟男朋友“撒嬌”去了。
媽的,好好的卻紮了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