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跑到看不見校門口的地方才停下。
大街上逐漸熱鬧起來,身邊的人行道上不斷經過趕早讀的學生。
江邊從初中起就是人群的焦點,周郵更是不遑多讓。倆人逆着人流,手牽在一處,吸引了不少咋咋呼呼的目光停留。
彩色的毛線帽子在跑動中歪了些,周郵也不松手,刻意忽略那些似有若無的視線,直直地湊到江邊近前,說:“幫我把帽子弄一下。”
“你要去掃墓,還戴這麼花哨的帽子?”江邊嘴裡這麼說着,還是伸手幫他把帽子戴正了。
周郵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黑。
一開始沒發現可能是因為這人的穿衣風格本來就這樣。
“我媽肯定樂意我花裡胡哨地去見她,”周郵捏捏他的手指,因為跑動,江邊的手心熱乎乎的,像個天然的暖手寶,“再說了,咱倆總得有一個穿得喜慶點兒吧,好歹是見家長呢。”
說到這兒,他想起什麼,眨眨眼快速偷看了下江邊:“那什麼,我想起件事……”
江邊:“嗯?”
“不是快要過年了嗎?這幾天在你家都沒見到方姨,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江邊一聽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她這幾年和朋友成立了工作室,寒暑假都在各大城市跑活動,回來大概也要等年三十了……不過你要是想見她,我提前問問她有沒有時間,到時候你哪天方便,我們跑一趟就當旅遊了。”
“那還是等假期吧。”周郵組織了下語言,又問,“不過你當初到底是怎麼跟方姨說的?我要是見到她,她不會怪我把你拐帶彎了吧。”
上回他問江邊,對方一句“沒為難”就把這事兒揭過去了,可依周郵對他的了解,向來是事情過去便撂了疼,甭管嘴上多雲淡風輕,真實情況不一定如此。
“你多餘擔這個心。她當時早知道了,我沒主動提,但她看出來了,”江邊解釋道,“高考完她找我聊過,你放心,她真的沒有怪我。後來我去找你,她也是支持的。”
“啊?這麼順利?”周郵顯然不太信。
“别這種表情,我媽可開明了。”
他們走到路邊臨時停車的地兒,江邊把花放到車後座,轉身捏了捏他的臉:“也許是經曆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我媽看得都比較開……你要是早點認識我,咱倆先到她面前去晃一圈,說不定她還能去勸勸你家裡人,你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見他真是坦然無愧的語氣,周郵心口一塊石頭總算徹底落了地,松了口氣感歎道:“是啊,怎麼沒早點遇見你,害我走了那麼多彎路。”
江邊把人推上副駕駛,借着幫忙系安全帶,在衆目睽睽下傾身過去在他嘴巴上親了一口,柔聲說着情話:“現在遇見也來得及。”
他繞到後座拿了個袋子,裡面是給周郵帶的早飯。
周郵抓住他的手,快速地在他手背上回親:“嘿嘿,男朋友真好,我剛好餓了。”
街道逐漸寬闊起來,送完孩子的家長車輛陸續離開,整條馬路朔然明亮,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陽,他們驅車往墓園去。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熱融融的,一時都不像是寒冷的冬天了。
路上經過花店,他們進去買了束煙花菊。
周郵在時尚圈混迹許久,對插花也頗有心得,借了工作台自己包裝。江邊不插嘴,隻默默打下手。
花店老闆見二人皆是一副好相貌,氣質出衆,配合又格外默契,便忍不住攀談道:“是去墓園嗎?”
周郵整理邊緣的包裝紙,把花舉遠些打量着。
江邊替他答道:“是的。”
店主擱下手裡的事,也看過來:“紮得真漂亮。”
周郵微笑應了,去問江邊:“你也覺得好看?”
“當然。”江邊握了握他的手腕,說道,“走吧,去結賬。”
店主操作完,見最後掏出手機掃碼的是江邊,不由得問道:“你們是兄弟嗎?看上去長得不太像。”
江邊收了手機回來,等着周郵回答這個問題——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遇上陌生人攀談,說話的大多是周郵。
可他沒等到預設的答案出現,周郵反而點了點頭:“對。”
江邊有片刻怔愣。
又聽周郵道:“走吧,哥。”
江邊:“……”
他喉間一緊,趕忙追上去,附到周郵的身後和他咬耳朵,看上去真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周周,再叫一聲。”
“弟弟,你什麼毛病?”周郵懶着音調飄他一記眼刀,“除了沈瑾瑜誰跟你天天哥來哥去的。”
說話時來了陣風,江邊的額發被吹起,露出了清晰的眉眼,眉目分明,用筆極深。
他頂着一張冷俊疏離的臉,說出的話卻和長相背道而馳:“不是你承認的嗎?多叫幾聲嘛。”
周郵斜睨他,表情玩味:“真當回事兒了是嗎?偏不叫,弟弟弟弟!”
江邊對于小他半年這事兒一直耿耿于懷,很有一顆做年上的心,鐵了心要哄他再叫一聲,周郵被他的黏糊勁兒臊得耳朵尖都紅了,偏偏這厮哄着哄着還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