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振動通過手心直達心髒，帶起胸口劇烈地起伏，像是手機漏電了，池喻覺得手指被電得酥麻，大腦有一段時間的宕機，他覺得，他們之間是有點暧昧了……

“小喻？”對面的萬幸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怎麼了？怎麼忽然傻了，一動不動的？”

“哦，沒事，在想一些事情”池喻拿起勺子，随口撒了謊搪塞過去，将飯送進口中後他又拿起了手機，

剛才桑淮的那一記直球說不心動都是假的，但池喻本身就不太會表達除了生氣和感謝之外的任何情感，面對這樣的直球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隻能打趣着逃避，

——說得好像我們分開一年半載時的，就一個上午而已，太誇張了吧

可那邊的的桑淮卻仿佛是要直球到底，沒有被他忽悠過去，回答得也一點也不含糊，

——哥哥，情感不是用時間來衡量的

——而是對情感對象的态度

池喻晃了神，怔怔地坐在位置上，口中的飯沒嚼幾下就不知不覺地咽了下去，他就這麼定定地望着那行字發呆，自己該說什麼呢，他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适，這一刻池喻覺得自己的語言簡直貧瘠到了極點。

他知道自己從小就聰明，大人教過他騎馬，射擊，潛水，鋼琴……可唯獨沒有教過他，該怎麼處理情感上的悸動，該怎麼回應别人對自己的喜歡，他除了遲鈍再遲鈍，然後就是逃避。

所以愛再多也會有纰漏，讓人的神經麻痹了，隻會默默地收着每個人對自己的好，然後乖乖地說聲“謝謝”，漸漸的，也就分不清善意和愛意了。

唯一一點情感上的建議還是路晚給他的，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拒絕，陪值得的人周旋，不為無意義的人浪費時間；還有一些就是他的生活環境所導緻的，從來都是别人主動示好，還沒有自己上前讨要過的，所以他在等着桑淮的表白，像許多偶像劇裡演的那樣，一個人傻傻的猜，一個人默默地等。

他看着桑淮下一條發來的消息，

——你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所以自然就想得緊些

池喻按照心中自己建設的程序和編碼，一本一眼地回着，

——謝謝

——我也會想你的

剛回到寝室的桑淮一這條消息，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嘔血了，他躺在床上用撞了幾下欄杆給秦然他們吓得不輕，

正在收拾的範宇回頭看他，“怎麼了這是，可别想不開啊”

“沒事”桑淮搖搖頭讓他們别擔心，忙自己的事去，他在心中歎氣，就是男朋友太難教了，不過也有進步了，開始表達自己的情感，不再悶着頭張口閉口除了謝謝還是謝謝了。

手在屏幕上向下一滑，他看了眼日期，離池喻生日還有兩天，他又向上劃了一下回到聊天框，他呼出一口氣，心中安慰自己，不急，等在一起了就好了，到時候慢慢教，不會教不好的。

他沉默着看着聊天框，池喻發完那兩條消息後就沒再發别的了，桑淮無奈地搓了搓臉，回過去兩條消息，算是終止了這場暧昧不清的聊天，

——那哥哥好好吃飯，下午回來之後給我發消息，我去你們寝室樓下等你

——下午見

池喻看到桑淮向自己提出下午見的時候隻覺得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這麼聊下去了，他會過去一條“好，下午見”就放下手機加快速度吃飯。

中午沒有休息時間，吃完飯之後一行人又回到射擊場開始上課，下午簡單練習幾次之後，就直接開始考試。

考試的時候，身後就沒有安全員發号施令了，池喻頓時覺得舒坦了許多，終于輪到自己支配自己的動作了，不用再一闆一眼地跟着指令做動作了。

池喻仿佛被困的野獸重獲自由，沒了限制的他一出籠就大展身手，五槍連發，槍槍十環。

雖然考核用的子彈和當年自己初學時所用的不同，口徑為9mm，但是一通百通，更何況是池喻專業第一的成績，絲毫不受這個差異的影響，而後幾發穩定發揮，每一槍都是正中靶心。

放好槍撿彈殼的時候，有一個教官走了過來，

“同學，你之前是不是練過射擊”

池喻撿彈殼的動作頓了頓，手指微微地蜷了一下，他笑了笑“沒練過槍，但學過馬術”

“這樣啊”教官爽朗地笑了兩聲，“打得不錯，再接再厲”

池喻怔了怔，但很快就禮貌地回道，“謝謝教官，我會的”

等教官離開之後，他才繼續彎下腰撿彈殼，剛才教官的身影和夢中的那個身影重疊，一樣的話，與自己而言差不多的身份，池喻忽然很想見見那個有兩年沒見的桑叔叔了。

“小喻，你看”坐在大巴車上時，路晚把自己的手伸到池喻面前，“就練了一會兒我的指節都被撞青了”

池喻垂眸，看到路晚食指指節處确實有一塊淤青，他記得自己第一次打的時候好像也有，不過初學的喜悅蓋過了這些，所以那時的他沒有太注意這個，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憑自己的經曆安慰，

“沒關系的，這個過幾天就消了，别管它就好了”

“哦”路晚拿出了手機，開始回消息，“不過這雖然是件小事，但也要和她說說的”

“為什麼？”池喻也開始看手機，桑淮下午沒有給他發消息，應該是上課不準用手機，

“小喻，這你就得拿小本本記好了”路晚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她隻是随口一說，誰知道池喻真的打開了備忘錄看着她，“說吧，我記着”

“我天，你怎麼這麼可愛啊”路晚笑出了聲，但很快又正色道，“分享是維持關系必不可少的一環，也可以檢驗你對于他重不重要的”

池喻在那已經記過東西的那面标了個“2”，寫下“分享”兩個字，而旁邊路晚的授課還沒結束，

“他會認真回應你就說明你很重要，敷衍了事或是不理睬的話就是不重要呗，遇到這種直接踹了”

“我知道了，謝謝”池喻鄭重地點點頭，在上面記下——認真回複，重要，談，敷衍，不重要，不談。

他看着标題為“小魚的戀愛筆記”的備忘錄，裡面已經有了四行半的字，第一條是上午記的——不主動，喜歡就接受，不喜歡就拒絕。

他認真地看了一遍，将它們在心中記下，好學生都會學以緻用，池喻固然是好學生中的一員。

【沒水的魚】：我下課了，坐上車回學校了

那頭的桑淮很快就回了消息，應該是正好下課了，

——我也下課了，去你樓下等你

——哥哥，有沒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如果是以前，池喻肯定會說沒事，但是現在的他不會了，他要将概念運用到實際中，

——有

——考試的時候，我打了十槍都是十環

桑淮也沒料到池喻會和自己分享這些事，他看着這兩條消息笑了笑，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