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昧不知道對方的實際年齡，隻知道對方看起來比他成熟許多。清晰鋒利的面部輪廓，深邃眼窩，生得一雙冷徹的丹鳳眼，以及一看就不帶溫度的薄唇。

多數時候，這位霍總出現都是穿着私訂的貼身西裝，能夠展現出充滿張力的肌肉線條。

他身上總是有着非常濃郁的男性魅力。

不過在員工眼裡，一般看不到老闆身上所謂的男性魅力，隻看得到壓力。

以及，

誰懂啊！他們這位霍總真的很像行走的人型空調！

甯昧立即一個跨步後退的動作，撤到自己組長身後。

他微低頭，聽到同事在小聲抱怨：“救命啊，這麼大個空調從電梯裡出來，居然沒有一個人感受到溫度的驟降。”

張姐平靜解釋：“小甯跳的舞太火辣。”

甯昧：“……”

男人原本并沒有進來的意思，但看到他們的反應，直行的步伐轉過，居然就這麼邁進辦公室。辦公室裡的氣壓和溫度瞬間被拉低一大截。

甯昧盯着這張幾乎挑不出瑕疵的面孔，在想，為什麼他們老闆從來沒有表情呢？

會不會是整容過？

臉部肌肉僵硬，動不了。

所以才總是一副冷臉表情。

嗯。

越想越覺得合理。

霍拓深掠眼快要凝固成雕塑的員工，淡聲開口：“在幹什麼？”

他們之中，隻有張姐敢跟這位霍總溝通。當然，也隻是勉強扯起笑臉，硬着頭皮搭話：“沒聊什麼。就是小甯想做直播，我們給出出主意。”

“直播？”

男人黝黑到透不出光的瞳孔盯過來，“需要扭成那樣？什麼直播？”

甯昧的臉一下子臊的擡不起來。

霍拓深依舊盯着他，“這麼小的年紀，不求上進，想着做擦邊？”

“不是擦邊，是女裝。”

他心裡很不服氣，對這位老闆本就不多的好印象瞬間降為負值，小聲：“你還知道擦邊呢……而且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口吻倒是老氣橫秋的。”

張姐瞪大眼，連忙用胳膊肘戳他，滿臉寫着“你可真敢說”的震驚。

但那位霍總像沒聽到，平靜道：“女裝直播也不是什麼正經直播，不會有人看的。”

說完後便将目光挪到張姐身上，提醒：“你們組項目的死線到了，别拖延。”

“好！霍總，我們明天就交上去。”

“嗯。”

“……”

随着男人的離開，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心有靈犀的松口氣，然後默默關上門。

張姐扶着額，顯然也是在後怕，順口寬慰他：“小甯，你别放心上。霍總一直就這樣，他其實也就大你三四歲，但人有些古闆，像個老幹部。好多年輕人愛玩的，他都玩不來。他愛的可能隻有工作。”

甯昧撇着嘴，哦一聲。

他隻是一個剛轉正沒多久的小員工，他介不介意都不能怎樣。工作就是看人眼色。

不過甯昧有個優點，任何煩心事在他腦袋裡的留存期都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他就隻惦記着自己的直播賺錢大計。

同事建議他，趁着視頻熱度正高，抓緊時間直播養賬号，錯過了就不好養了。

甯昧注冊一個新賬号，簡單在網上浏覽一些直播有關的經驗。

倒是不需要什麼特别的設施，手機就夠了。但甯昧不會化妝，在家裡呆坐半天，最後隻買了頂假發，兩條jk短裙，以及其他花裡胡哨的小動物可愛發飾。

幸好家裡沒有人。

他把卧室的門鎖的牢牢的，确定就算有人入室搶劫也進不來後，深呼吸。

打開直播。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場直播。

甯昧坐在鏡頭前，盯着鏡頭裡的自己，隻開了美妝，這樣就能省去他化妝的步驟。

他是鵝蛋臉，眼睛很圓，正好今天戴的假發也是非常可愛的蛋卷發。

因為緊張所以嘴唇微張，臉頰羞恥的泛紅。看起來簡直就是個女孩子。

甯昧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密切關注着直播間的粉絲數量。他這是第一次，不知道粉絲怎樣上漲是正常的。

但他想，一分鐘漲粉上千，好像是不太正常的吧……

[诶？這好像是熱門視頻裡的女裝小哥？]

[大數據懂我，還真被我刷到了。]

[哇，直播間比視頻裡更漂亮。主播，我已經對着你的視頻流一天口水了～/色]

[主播真的是男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哭]

[叫什麼主播！都給我叫老婆！]

甯昧愣住。

甯昧目瞪口呆。

甯昧想逃。

“啊，”

他緊張無措的掐手指，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大家好……”

[我死了，你害羞好可愛。主播，我點關注了，你能再羞一個嗎？]

甯昧：“……”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大腦飛速運轉，想起直播教程裡有說，不知道講什麼的時候，可以念一下剛進直播間的id。

甯昧的大腦有些宕機，視線掃過評論區，逐字念出一位剛進直播間的用戶id：

“抖樂135798。”

甯昧露出一個開朗明媚的笑容，試圖營業：

“哥哥，歡迎你哦～”

男孩嗓音輕軟，尾音像是蜜蜂的小鈎子般微微翹起，話音裡是毫不矯揉造作的撒嬌，勾得直播間裡的觀衆一波激動尖叫。

霍拓深原本打算退出直播間，

但聽到這人“哥哥”後面的小波浪号，他又重新将直播間切回來，目光挪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