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昧其實很少有機會聽到人哭。
他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裡。父母雖然有些古闆，但很愛他們，他和妹妹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責罰，自然也沒有哭的時候。
但是甯昧的姑媽家裡曾經養過一隻薩摩耶，很黏人。
那隻薩摩耶尤其喜歡他，每次他去的時候，都會呼哧呼哧的跑過來蹭他，尾巴搖成螺旋槳。
而每次他離開時，耶耶就會用狗爪捂住自己的嘴筒子，堵在門口的地上，發出挽留他的嗚嗚聲。
當然，這不能和人的哭聲相提并論。
但此時，甯昧聽到耳機裡那人明顯的哽咽，又傲嬌不肯承認似的拼命把聲音咽回去，裝作冷酷：
“我沒哭。”
他忍不住想，大部分薩摩耶是不會傲嬌的。
但對面這隻倒是挺傲嬌。
甯昧忍住笑，裝作惋惜的口吻：“啊，我本來還挺心疼二哥呢，想着用什麼辦法哄一哄二哥。其實我還蠻喜歡黏人的愛哭鬼，不過看來二哥不是。”
“……”
視頻那段傳來男人疑慮不确定的試探：“真的？”
甯昧挑眉，“我說真的，二哥能表演一個原地爆哭給我聽嗎？”
“…………”
這人或許原本是真的有點想哭，但被他這麼一逗，嗓音眨眼工夫又恢複平常，怕是想憋哭腔也憋不出來了。他們也就沒再圍繞這個話題。
甯昧挂斷視頻的時候，都還在腦補二哥的形象。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在直播間裡不怎麼講話，隻砸禮物。簡直活脫脫的某江小說裡那種揮金如土超級寵妻的高冷霸總。
結果私下裡，就因為他幾條消息不回，這位高冷霸總能抱着手機委委屈屈哭幾個鐘頭，還嘴犟。
在睡之前，甯昧最後給這位愛哭的霸總發過去個表情包，問候一下對方的情緒，正準備退出社交軟件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工作群彈出艾特全體的新消息。
[精英聚集地：恭喜我們組的小甯同學！獲得了此次方案小比賽的第一名！！@全體成員]
[精英聚集地：功夫不負有心人哦～小甯再接再厲！以後繼續加油！]
甯昧也沒想到，自己的方案被老闆批成那個鬼樣子，最後居然還能拿第一。
他還是很激動的，
連忙在群裡回收到，發了個一百塊的小紅包。
第二天到公司的時候，行政正在把這次方案評比的詳細分數挂在公告欄裡，甯昧湊過去看，才發現在這次小比賽裡，霍總給每個人的分數都很低，包括他。
滿分十分，給了他六分。
但已經是所有人當中的最高分了。
甯昧心裡默默的想，自家這位頂層上司真是嚴厲又苛刻，非常符合他對這個人的一些刻闆印象。
因為要去送文件，甯昧恰好路過那位霍總的辦公室，無意間聽到裡面傳出的一些議論聲。
是正在進行的管理層會議。
他們公司雖然人不多，但每個人的能力和經驗都非常強。甯昧自己當初在進這家公司時，也是經曆過好幾輪的筆試和面試，層層篩拔，最後才擠進來的。
尤其是管理層的幾個小組長，先前都已經在行業内的其他大企業做過很長時間。
張姐剛聊完正事，看距離計劃中的會議結束還剩足足半個小時，氣氛又很僵持，便清了清嗓子，開口提議：
“我覺得，咱們要不要也嘗試一下直播？現在企業做直播的雖然還不算很多，但感覺未來會發展成一種趨勢。我們組有個小男孩，最近做直播，效果挺不錯的。”
三組的組長也是個姑娘，平時很愛追星玩遊戲，聽到張姐提起這個立馬來了精神，眼睛發光：“我那天刷到了！你們組那個男孩長得是真漂亮啊！絕了，我都想讓他平時女裝上班。”
張姐扯起嘴角，“那你還是太為難他了。”
“我還特喜歡嗑他跟他那個榜一。他現在不帶貨，應該就是靠收禮物賺錢？榜一給他砸了不少呢。”
三組組長一激動就容易偏離主題，偷笑着拽張姐的衣擺，“你應該也看到了吧？我的天，太好磕了。我覺得那個二哥肯定就是喜歡我們家昧昧！”
每次會議談完正事後，他們都會聊些工作上或生活上的瑣事，促進一下同事之間的關系。
這本來也沒什麼，聊偏了就聊偏了。反正做直播本來也就隻是個提議。
張姐被三組組長的情緒調動起來，也忍不住想分享一下自己看直播時的興奮心情，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辦公桌另一旁的主位處傳來男人不鹹不淡的清冷聲線：
“粉絲送禮物，可能隻是主播的某個點讓他産生了打賞的沖動和欲望，并不能說明是喜歡。”
三組組長被這句話噎住，
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反駁：“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砸那麼多錢呢？反正我哥特别喜歡昧昧。”
“我哥可是直男！他連着好幾天做夢跟昧昧談戀愛，我都不敢跟他說昧昧是我同事。”
面前老闆忽然又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我隻是個人想法，你也可以有你的想法。當然，我也依舊認為女裝直播是在博眼球。”
姑娘愣住片刻，又扭頭看向張姐：“我記得張姐跟我提過，是昧昧親口說的，他的粉絲裡也有很多男孩子。”
“不正之風。”
“……”
雖然甯昧也清楚，很多網紅直播的本質都是博眼球，但總覺得自家老闆這句話裡有看不起的意味。
不過，
畢竟是霍總嘛，
老古闆，冷臉大王。
他也懶得因為這種小事情生氣，聽過就隻是聽過，沒放在心上，繼續去送自己的文件。
或許因為自己認真準備的方案拿到了第一，甯昧的心情格外的好，到家後給全家人訂了一個三層大蛋糕，還給妹妹買了她之前一直很想要的最新版蘋果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