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終于有種自己有貓的實感。沒白疼它。
睡前邊在床上抽氣,邊呲着大牙給領導發消息,林染把自己摔跤的事告知對方,并尴尬地請了個病假。
領導那邊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消息,直到林染醒來才看到對方的回複。
果不其然,對方直接在部門群裡大發雷霆。
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把林染罵得狗血淋頭。林染摔得渾身酸痛,連起身都費勁,還要跟孫子一樣,一邊解釋,一邊讨好領導。
“抱歉抱歉王總,是我的問題,出發前一天才告知,實在抱歉。”林染也有些愧疚,但被當着全部門的面,被領導毫不留情地怒罵這件事,實在損傷他所剩無幾的尊嚴,賠禮道歉的時候,林染恍惚間都有點想幹脆辭職算了。
可是辭職之後要做什麼呢?做每個月三千塊保底工資的男主播嗎?
債沒有還完,工資也不高,還得養貓。
林染想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的尊嚴值每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一下子也沒那麼難受了。
挂了電話,林染的心情半天才平複下來。他和領導道歉的聲音,把貓窩裡的貓吵醒了。
小貓從窩裡鑽出來,逆着窗外照射進來的晨光,伸了個懶腰。四肢伸展,修長健美,雖然還沒成年,但已經是一個十足的帥貓模子。
今天本該是和他們遇到後的一個月裡随便哪一天那樣,很輕松又舒心的早晨,并不短的時間,讓一人一貓互相适應并熟悉了彼此。
林染想起昨晚上毛茸茸的觸感,又想抱小貓了,朝咪咪發出“嘬嘬嘬”的聲音,招了招手。
“咪咪,過來給我抱一下。”
貓遠遠地瞥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呲起牙朝林染哈氣,轉過身沖向洗手間。
林染:“……”
和貓親近之路道阻且長。看來昨晚上是因為同情他才忍耐着抱了一分鐘沒逃走。
林染起身下床的時候動作還是很僵硬,昨晚摔得太狠,沒東西拄着腿都沒辦法好好走路。好不容易蹒跚地走到洗手間,貓也一瘸一拐地從馬桶邊上跳下來,快速地掠過林染。
他們家貓會用馬桶這件事,還得從林染剛把咪咪撿回家的時候說起。
那會兒林染沒經驗,給貓準備的生活用品都現從網上網購回來的,可偏偏倒黴遇上那幾天台風下雨,快遞到得特别慢,平常三四天的東西寄了一周才姗姗來遲。
實在沒辦法,林染不得已教貓用馬桶。這個出租房的設施都很老舊,馬桶是那種需要擰開關的舊式馬桶,對貓而言卻設計得剛好。
林染親眼看到自家咪咪用那隻完好無損的後爪把馬桶蓋踢下來,整個貓都攤開貼在抽水櫃上,努力地用前爪摁下沖水開關,就這樣非常詭異地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清潔。
從那以後貓就一直用馬桶解決大小便,林染甚至不需要再給他鏟屎,雖說很省心,卻也非常的見外。一人一貓除了吃飯的時候能多說兩句話,其他時候幾乎零溝通。就像是一塊兒在大城市合租分攤房租的室友,冷漠、寡言、沒有情緒交流。
可是,這隻貓天天吃我的睡我的,還不賺錢平攤房租水電,憑什麼和我當室友?
想到這裡,林染莫名怒從心頭起,連牙也不刷了,推開洗手間門就嚷嚷。
“咪咪,過來,給爸爸抱一下!”
氣勢洶洶的語氣,把縮回貓窩裡等發糧的貓吓到,眼皮都沒忍住跳了跳。
咪咪:“?”
林染摸着門一路過來,邊走邊氣呼呼地說話:“我是你的主人,你知道嗎?”
咪咪:“誰是?你嗎?不承認。”
林染:“你别喵喵叫,我聽不懂,你是不是在罵我呢,壞貓!”
咪咪:“……有病吧,被領導罵了怪我?”
林染走到貓面前,看着很明顯被他的語氣吓到忘記跑的咪咪,伸開雙手把小貓狠狠擁住。
“你是我的貓,我想摸就摸想抱就抱,你憑什麼翻我白眼。”
貓原本還想掙紮,順便在林染這個不識好歹的人類臉上抓一下,可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背突然濕漉漉的。
怎麼回事?哪來的水?
貓臭着臉,最終還是糾結地翻了個身,用軟墊去觸碰林染:“喵?”
哭了?怎麼哭了?
林染捂着眼睛,不讓貓看自己這麼丢臉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平時一個這麼堅強的人,怎麼會因為被領導罵就哭了。可能是腿疼心累,各種情緒堆積起來,林染覺得十分難受。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樹立起“林染全家地位最高”的标準,否則這隻勢利眼的壞貓肯定會狠狠踩在他頭上,一點都看不起他。
林染初中的時候,爸媽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身亡了,肇事者比他們家還窮,是一位跑長途的貨車司機,家裡隻剩年僅四歲的兒子。
沒有賠償,十幾歲的林染還背上了爸媽留下來的債務,這些年出門闖蕩沒少吃悶虧,自以為鍛煉出來一個強心髒。
在他的認知裡,脆弱這件事,是不應該展現出來,也不應該展現給任何人看到的。他自己就應該是個堡壘,把那些欺負自己的人隔絕在外。隻要自我催眠,告訴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些攻擊和謾罵,林染就不會受傷。
至于為什麼會哭。
林染決定把鍋扣在貓身上。
誰叫這隻壞貓不讓抱。
“都是你的錯。”林染悶着嗓子,小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