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整個月，日子都過得很平靜，但和失業并無所事事的林染相反，祁宴的行程逐漸密集起來。

随着曝光的增加，祁宴賬号的粉絲越來越多，人也越發忙碌，線上線下活動多到應接不暇，一個月的時間裡全國各地飛，甚至還有綜藝邀約。

有電視台節目組邀請他去一個名聲很響的戀綜第三季，以跨種族戀愛為噱頭，拟計劃設定四對動物人或者人類男女，一塊兒在一間海濱别墅交友戀愛，并全程錄制，做成節目播放出去。

得知祁宴居然接到了這樣的工作邀約，林染有點好奇，剛想問具體要做什麼，祁宴就臭着臉抱住他，十分守男德地宣布：“我才不去戀綜，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林染好奇：“那柳姐不會不高興嗎？片酬好高呀？”

話說在點子上了，祁宴挂在林染肩上歎氣：“所以她給我一口氣接了五個商務，價格剛好抵過綜藝片酬，告訴我這是我本月KPI，必須完成。”

林染忍不住感歎：“真不愧是資本家。”

于是，剛回s市纏着林染在家裡休息了兩天的大網紅祁宴，又開啟了頻繁出差的日程。

當然，這段時間裡林染就算家裡蹲，人也沒徹底閑着，一直有到處投簡曆找工作。

偏偏簡曆投出去幾乎全部石沉大海，一個回複的都沒有。特地查了查就業市場的現狀，發現原來環境這麼糟糕。

林染雖然是個孤兒，好在成績一直不錯，試圖問親戚借錢失敗，他就學着網上的攻略借了筆助學貸款，拼拼湊湊讀了鎮上唯一的高中，頂着巨大的負債壓力，考上了大學。多少也算個本科生。

可失業之後林染才發現，本科的學曆似乎完全不夠用了，許多他專業相關的類似崗位，居然都開始招研究生。

林染沒辦法，為了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聯系了曾經的老同學，給出來的消息是沒有合适的崗位。

找不到工作，越發焦慮的林染閑不下來，就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直播裡。

當初林染的賬号，因為祁宴的引流收獲了很多新粉絲，晚上的直播甚至闖進來不少挂着萌萌頭像的女粉，一邊說“發财哥原來聲音這麼好聽”，一邊給他送禮物。

為了接住祁宴給的這波流量，林染從白天播到晚上，粉絲也蹭蹭蹭往上漲，收到的打賞也比之前的小打小鬧多了一個零。

雖然仍舊不多，可林染還是高興地用這些錢買了祁宴喜歡的紅蝦，放進冷凍櫃裡凍着。

順便感歎怪不得顔值博主賺錢呢，粉絲這是揮金如土的風格，越發的覺得似乎還是露臉的博主更賺錢。

就在林染妄想自己下個月能多拿到一些提成時，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在某天深夜，伴随着窗外的蟬鳴聲鑽進手機裡。

手機響了五秒，把林染吵醒了。

迷迷糊糊爬起來一看，是直播公司延遲發放工資的通知。

……

林染茫然，他是做噩夢了嗎？

趕快醒來吧。林染閉上眼，在心底默念三遍“都是夢”，随後睜開眼睛。

屏幕上該死的通知還在。非常刺眼。

“什麼？！”

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林染的腎上腺素狂飙，導緻他完全忽略剛睡醒不能劇烈運動這一常識，不幸扭到腳了。

林染邊抽氣邊揉自己的大腿，重新躺回床上。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反應過來，頓時感覺天塌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因為數據太糊要被裁員了嗎？

可是最近漲粉速度很快，都快突破五千了。

林染立即打電話聯系當初簽他的人，得出來的結果是——公司融資困難，在本月初，業務部員工的就業需求轉移到其他公司，目前公司正在給簽約主播清算工資，結束後開始走破産流程。

破産。

簡直噩耗。

林染覺得自己像一隻叼着飯碗到處乞讨，忙來忙去隻拿到一塊饅頭的可憐野狗，辛辛苦苦漲粉幾千的結果，換來公司倒閉。

那我每個月保底的三千塊也沒了？我的錢！

林染驚歎自己的歹命人生，不僅主業被騷擾裁員，副業公司甚至都倒閉了。

會有人倒黴到這個地步嗎？

老天爺，我再也不愛你了，你一點都沒把我當孫子！林染崩潰。

半夜睡不着，林染在網上搜了搜，發現原來早在幾個月前就有員工說工資發不出來。而這幾天破産消息确定，工作人員在社交平台讨薪的博文傳播上百，評論區一水的都是這家直播公司小主播，點進主頁，有些人林染還見過。

沒有任何反轉可能。

心如死灰的林染躺在床上難以入睡，把消息發給祁宴，淩晨五點，貓咪還在休息。

林染每天都能看到祁宴在首都的工作，貓咪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他報備行程，因此他知道愛寵昨天在首都去了個線下時裝展。

因為沒當過模特，被設計師訓練了半天，祁宴晚上委委屈屈地抱怨自己走得腿都腫了。

林染隻能指揮他在酒店裡放最滾燙的熱水兌冷水泡泡腳，早點睡。

冰涼涼的房間，顯得很空曠的單人床，林染睜眼瞪着黑黢的天花闆，第一次意識到黑夜這樣漫長。

春天的夜晚，外面似乎下着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房檐窗台，溢出沉悶的聲響，就像林染此刻的心情。

下一步該怎麼辦？不能這樣下去，還有幾年的貸款沒還清。

林染想起祁宴，照理說他應該收下貓咪的錢，可他一點也不願意讓兩人的關系被金錢沾染，或許是他可憐的自尊在作祟，又或者就是固執的本性難移。林染困倦又混亂地想，原來有的時候尊嚴不值錢，有的時候尊嚴又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