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歲聿緩緩将視線停在戚桉身上,沒什麼感情地開口道:“幫我倒杯水來。”
“???”戚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裴歲聿。
裴歲聿移開視線,漠然出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的話你聽還是不聽,自己斟酌。”
“你敢威脅我?”戚桉簡直想沖上去給這個王八蛋一巴掌。
“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可以走了,”裴歲聿毫不在意,随後又像是不經意道,“警察好像明天上午會來找我。”
戚桉身子霎時一僵。
媽的,今天的遭遇隻讓他意識到金錢權勢的重要性,以至于他竟然忘記了自己有這麼一個巨大的把柄握在這個老男人手裡,隻想着裴歲聿的錢。
“……”戚桉翻了個白眼,走到床頭櫃前舉起水壺,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裴歲聿慢慢起身,端起水來抿了一口,順理成章道:“我餓了。”
“?!?!?!”
戚桉滿臉不可理喻,下一秒走到門邊,拉開門把手喊道:“姓裴的你别蹬鼻子上臉!對你好點就得寸進尺了是吧?!拜拜了你。”
“蓄意殺人未遂,無期徒刑。”裴歲聿輕淡的聲音傳來,戚桉立刻“梆”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要吃什麼?”戚桉貼着門站在屋内,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咬牙切齒問。
“包子,肉餡的。”裴歲聿嘴角揚了揚,随口而出。
下一秒就傳來摔門的聲響,裴歲聿的嘴角捋平,面無表情地盯着剛剛戚桉站着的位置。随後他又想到什麼,嘴角重新勾起來。
戚桉走得飛快,沒幾分鐘就出了醫院,他往四周看了看,街道空蕩,隻有街燈照下的一片光亮,這個點根本就不可能有賣包子的店面開門。
耍我呢?!
戚桉還從來沒受過如此委屈,他雙手握拳,目光陰深,要不是走投無路,他一定會讓姓裴的付出代價。
可他不能空手回去,那個老男人實在老奸巨猾,指不定還有什麼招來威脅捉弄他。
現在是人間四月,天氣還帶着一絲涼意,戚桉隻穿着單薄的病号服,被風吹得一激靈,他深吸一口氣,遏制怒火繞着醫院走了一圈。
最後他瞧見一個像夜市的巷道,擡腳往裡走。
他逛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一家賣包子的,最後不得已拉下臉去問,總算打聽到一間這個時間點還開着的包子鋪。
他七彎八拐,停在巷尾唯一亮着的屋子前,看見裡面有一男一女正在忙活。
戚桉站在屋子窗前,擡手敲了敲窗,那個男人走了過來。
沒等男人說話,戚桉搶先道:“你們這還有肉包嗎?”
男人瞅了眼他,想了想說:“有是有,但是你得等一會兒,還在蒸。”
“行,”戚桉點點頭,“我可以等。”
他看着男人走回女人身邊,拿起剛剛包好的包子擺放在蒸闆上,然後起火放上籠屜。
戚桉看着籠屜上冒出熱氣,在鐵蓋上形成無數細小的水珠,不經問道:“你們不是晚上還在營業嗎,怎麼不早點蒸熟好拿去賣?”
男人聽到這歎了口氣,揉着面團回答他:“咱們這太偏僻了,早上都沒什麼人來買,更别提晚上了。生意太過冷清,又租不起人流多的店面,晚上包子根本賣不出去,為了節省開支避免浪費,我和我老婆商量,晚上就不蒸了。”
戚桉聽到這嘴張了張,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他一直沉默,看着夫妻倆一個擀面一個調餡,最後一同包包子,整齊地擺在蒸闆上。
他有點恍惚,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拿着塑料袋走到他面前,問:“小家夥,你要幾個肉包?”
戚桉思緒被拉回,又聞到包子的香氣,頓時餓了,開口要了五個。
他吃四個,姓裴的吃一個,十分公平。
他興沖沖地接過那五個大肉包,抓起一個咬了一口,男人朝他指了指邊上的二維碼,問:“你是掃碼還是現金呢?”
戚桉剛将半個肉包一股腦往嘴裡塞,聽到這話簡直如當頭一棒。
他瞪大眼睛盯着男人,嘴都忘了嚼。
該死的,他!忘!記!拿!錢!了!!!
戚桉在内心嘶吼咆哮,全身都别扭。
他就這麼叼着包子站在包子鋪前,和老闆大眼瞪小眼。
“我……”他松開咬着的包子,嗫喏着,“我好像……”
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男人突然輕輕歎了口氣,對着他擺了擺手:“小家夥,你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吧,看你年紀也不大,受這麼多苦。你走吧,這頓算我請你的。”
戚桉還愣在原地,仿佛沒聽懂他這是什麼意思。
“走啊,小朋友。”那人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朝他笑了下,“别傻站在這兒了,免費的還不兜着快跑?快點回醫院吧,那兒安全,你擋我這我不好做生意啊。”
戚桉聽見這話呆呆地轉身往醫院走,手中的包子都沒再啃了。
他想起來今天下午那個被他弄死的在高級飯店工作的男人,又回頭看了眼那對忙碌的夫妻,突然覺得人間複雜但實在有趣。
他帶着剩下四個包子走上電梯,正準備捂着袋子試探一下溫度,電梯即将關上之際,有個人的手伸了進來,将門再次打開。
戚桉擡眼去瞧,隻見兩個男人走了進來,一個手上舉着話筒一個手中端着攝像機,倆人當戚桉不存在似的說着話。其中一個對另一個人說道:“等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闖進去,拍到正臉照就是獨家,轉正輕輕松松。”
另一個聽吩咐的人開口問道:“我到時候直接叫名字還是說敬稱。”
接下來的兩句話讓戚桉瞪大眼睛。
“叫名字。”
“直接喊裴歲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