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電影落幕,這是劇情的最後一幕,也是許明天幾乎全部的戲份。
電影裡大部分的戲份都在圍繞着許今天,戚桉閑下來的時候,跟着喬茉前輩學到了很多技巧。
其中他印象很深刻的一個鏡頭,就是許今天剛出大學,步入社會,在一家傳媒公司擔任實習記者。因為長得漂亮,分管喜歡帶着她出去應酬。
酒席,總是帶着點利益糾纏。
不算年輕的分管笑眯眯地拉着她給年到中旬大腹便便的老總噓寒問暖,觥籌交錯間,酒敬了一杯又一杯,他們還不肯放過她。
幾雙手同時摸向她的身體,她避之不及,下意識将酒潑了出去,弄得整個酒席氣氛僵硬。
老總們一下沉了臉,剛談攏的合同瞬間黃了,分管毫不猶豫将她開除,還不忘罵道:“這點事情都受不了,他們又不會真把你怎麼樣,再說長成這樣不就是幹這種事的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這樣的,誰知道劈腿過幾個男人?”
許今天沒說話,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天已經很晚了,公交車已經沒有班次了,她沒有錢打車,隻能蹬着雙劣質高跟鞋走回六公裡外的破舊出租屋。
路過一家地下酒吧時,她怔愣了會兒,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酒吧人頭湧動,她走到吧台,點了一杯Margarita。
這其實不是她第一次來酒吧喝酒,之前弟弟許明天混地下樂隊的時候,她經常躲在人群裡,點一杯果酒,靜靜地注視着舞台上揮灑汗水的少年。
這個酒吧也有樂隊在表演,節奏很快,所有人都在歡呼,甚至調酒師的身體都跟着音樂一起律動。酒制作得很快,她一飲而盡,思緒漸漸模糊。
視線裡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耳邊落入議論聲。
她聽見了什麼,立刻打開手機,微博上剛剛辭退自己的傳媒公司,因為一篇不恰當的關于女性的報道引火上身,而她的離職正好給公司找好了借口,她就是那隻替罪羔羊。
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一條條污言穢語如尖刺,一根根刺進脆弱的心髒。
從酒吧裡出來後城市下了暴雨,雨幕浩大濃重,連燈光都穿不透,幾乎将世界染成灰白色。
許今天哼笑一聲,就這麼走進雨中,後腳跟忽的一痛。高跟鞋很不合腳,此刻磨破了皮,一直在滲着血。
女生腳步停了片刻,最後在暴雨中的街道上蹲下,無聲地捂着臉。
她是光着腳回家的,開門後全身的水還在往下淌,“噼噼啪啪”砸在地闆上。
她什麼都顧不上,麻木地走去浴室,打開蓮蓬頭,冰水一傾而下,女生像是一瞬間沒了力氣,跪坐在冰涼的瓷磚地闆上。
她哆嗦着拿出手機,手指滑了又滑,能聯系的人隻有一個。
可是那人不會接聽。
耳邊傳來忙音,最後電話被挂斷,女生終于情緒崩潰,坐在地闆上,雙臂抱着雙膝,将臉埋進臂彎,手裡還握着手機。
這裡是老式居民樓,隔音很差,她不敢喊出聲,隻能輕啜,小聲低語:“明天……”
“我該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長成這樣?我恨自己長成這樣……”
喬茉将許今天無聲的崩潰演繹得淋漓盡緻,整個浴室裡無人說話,導演和很多人眼裡含着淚,戚桉很久都沒有出戲。
盡管知道後來許今天因為一首不知名樂隊的歌曲重拾希望,而後開了自己的工作室,遇見了自己的第一次愛情,以後的路途都沒有這麼艱難的時刻,但是他還是很難過。
這個鏡頭結束,電影的拍攝進度已經過去了一半,戲份差不多結束的戚桉又被安排去學習唱歌。
角色必須使用原聲,而很多ost都是許明天的樂隊演唱的,電影裡也有很多許明天唱歌的場景,這也就意味着,戚桉必須去錄制歌曲。
這确實十分為難他,恰巧取景地回到了A市,他應要求在劇組和公司之間兩邊跑。
經過之前穗安娛樂起訴私生的事情後,公司十分重視這件事,所有藝人的私人賬号和電話号碼能換的全部替換了,微博賬号也被刷新。
公司裡的員工也全部簽訂了新的合同,不能洩露藝人的私人行程和任何隐私,一經發現違約金将是天價。
在此期間裴歲聿還将其它經紀公司派來的卧底揪了出來,違約金足足八位數,還留下了檔案,這輩子都要還不清了。
這一招殺雞儆猴,整個公司的氛圍頭一次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說漏了什麼,一輩子就完蛋了。
這天晚上下戲後,戚桉照常來到公司錄制歌曲。
王栎因為換季不幸感染流感,今天請了假,于是自己的助理不知道怎麼的就變成了小齊。
雖然在上大學前苦了點,但好歹他是名牌大學畢業,自從步入社會就在穗安娛樂工作,一直跟在裴歲聿身旁,一路順風順水,而此刻小齊站在錄音棚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得搭在這裡了。
“你怎麼來了?”戚桉坐在牆角,接過水喝了口,問。
小齊一言難盡地眨眨眼,解釋道:“老闆讓我來找你。”
戚桉點點頭,蓋好瓶蓋,又問:“你覺不覺得我進步了?我現在幾乎都在調上了。”
“……”小齊決定回避這個問題,他咳嗽一聲,随口問:“餓了嗎?”
這句話讓戚桉想起來什麼,男生下意識伸手去掏褲兜,随後愣了下,接着倏地站起身,往外走,“裴歲聿在公司嗎?我記得他今天應該出差回來了吧?”
他是這個公司裡唯一一個敢直呼裴歲聿大名甚至更甚的人,很多員工已經習慣了,包括小齊和蔣烨。一開始蔣烨還會糾正他,小齊也會感到惶恐不安,但是裴歲聿似乎并不介意,于是兩人也就不管了。
小齊習慣到甚至直接跳過了為什麼戚桉會知道裴歲聿今天回來這個問題,急忙起身跟着他,點點頭說:“老闆剛剛回來,現在應該在辦公室。”
戚桉快步走到裴歲聿的辦公室,裡面果然亮着白光,他擡手敷衍地敲了敲門,不等裡面回應,徑直推開了玻璃門。
誰想門内的場景吓得兩個男生完全怔愣。
“……卧槽?!”
戚桉平生第一次聽見小齊爆了粗口,瞪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該看哪裡。
門内依然是寬敞的辦公室,對面是巨大的玻璃窗,不遠處的寫字樓燈火通明,在黑夜裡交相呼應。
房間的正中間,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女人的黑發被随意卷在腦後,穿着一套粉色連衣短裙,身形纖細,瘦小的肩膀一聳一聳,傳來隐約的啜泣聲。
裴歲聿一手輕拍她的後背,一手壓在她的肩膀,像是想讓她冷靜下來。
聽見動靜,他擡起眼,餘光裡閃過兩個人影,最後對上了男生驚惶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