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将孩子放在裴家就離開了,母親整日地哭,精神狀态日漸趨下,甚至沒辦法帶着裴歲初,裴歲初就這樣和裴珉一起,被托付給了父親請來的奶媽。
裴知德和母親保證,自己和那個女人再無瓜葛,于是母親的狀态終于在慢慢變好。
她不再吵着趕走裴珉,雖然心生芥蒂,但再次承擔起一個作為母親的責任。
可她陪伴裴歲初的時間依然不多,她一門心思調理身體,每日都要喝下好幾袋中藥,求醫看卦,拜佛燒香,終于在十年後,再次懷上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裴歲聿。
裴歲聿出生的那天,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母親在這十年來,第一次露出了輕快的笑容。
裴知德同樣很喜悅,甚至特意為裴歲聿的出生舉辦了一場極其豪華的酒宴。
那段時間他們的生活真的很平和幸福,這才是作為一個家應該有的溫馨氛圍。
裴歲聿從小到大都很乖,幾乎不會哭不會吵,更是讓裴知德滿意的不得了。
一切坍塌的開始,是在家庭醫生給裴歲聿做檢查時,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三歲的男孩對外界的情感很是敏感,可他不會笑,甚至不能很好地呈現出自己的情感。
人們稱之為情感冷漠。伴随而來的可能是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等精神疾病。
母親很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原本隻是以為小孩子的性格内向對外界感知能力不強,以後就會慢慢變好。況且裴知德很喜歡這種性格,這就是未來接班人的料。
可是沒人會讓一個精神病繼承家業。
母親深知這個道理,她祈求醫生不要将這件事情說出去,同時帶着裴歲聿四處求醫,逼迫他喝下奇怪的藥水和香灰,甚至請來神婆為他驅魔除邪。
裴歲聿隻會淡漠地看着那些神婆神神叨叨地跳起奇怪的舞蹈,嘴裡念念有詞,卻不為所動。
無數次的失望使母親漸漸絕望,兢兢戰戰堅持了三年後,偏偏裴知德和那個女人被捉奸在床。
母親徹底崩潰,精神也變得不再正常。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溫柔地抱着裴歲聿和裴歲初,也不會想以前拿着玩具模型柔聲哄着裴歲聿,讓他笑一笑。
那個時候裴歲聿其實會笑,看着母親,聽見她講的故事和唱的歌謠,真的會笑起來,雖然隻是勾着唇淺笑,但是也能讓母親高興好久。
可是裴知德的謊言被揭露,被欺騙的十幾年像把逐漸磨煉的鈍刀,在此刻也變得無比鋒利,毫不留情地砍向母親的身軀和心髒。
那天主卧的落地窗被砸成滿地的碎片,雲彩厚重,連玻璃都照不出光,如同藏在陰霾之下早已七零八碎的虛假感情。
家庭關系一再降至冰點,那個女人越來越嚣張,母親的精神病也越來越嚴重,甚至開始臆想。
她閉門不見裴歲初,也常常紅着眼用力掐着兒子的脖頸,兒子也從不掙紮,她便嘶吼道:“你為什麼不笑!笑一個啊!為什麼不笑?為什麼不哭?你為什麼要是一個精神病?!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還不如去死!我們一起去死!”
亦或是緊緊抱着兒子,邊哭邊扇自己巴掌,最後跌坐在地上,痛哭:“都是我不好,讓你們也跟着受苦,我不能死,我不能讓那個女人嫁進來。”
母親的情緒喜怒無常,對裴歲聿産生的影響巨大,他徹底不會表露感情了。
最後母親也還是沒能扛過去,在裴歲聿七歲那年,她終于将自己解放了。
她是在主卧裡去世的,當時隻有裴歲聿一個人在場,但是這個七歲的男孩沒有像這個年齡段的其他孩子一樣哭泣和嚎叫,隻剩下一雙黑色的大眼睛,毫無情緒地、漠然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裴歲聿從小很少講話,母親離世後,更是出不了聲,誰都以為他是個啞巴。好在他的家境好,學校裡沒人因為他的孤僻而欺負他,但是,家庭才是真正的地獄。
母親去世後三個月,裴知德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婚禮大操大辦,女人在家裡像使喚仆人一樣使喚裴歲聿和裴歲初,甚至随意打罵,在裴知德面前說壞話。裴珉也不例外,對于裴歲初還下不去手,但是面對裴歲聿,是真的能往死裡打,罵最狠最惡心的話語。
原本一切都塵埃落定,注定母親辛苦栽培的兩個孩子誰都撈不到一點好處,但是裴珉出了事。
那時裴珉大四,畢了業就能繼承家業,卻惹是生非進了局子,也把自己的一個小公司搞破産了,裴知德對他失望透頂,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小兒子。
經過女人的告狀,他當然知道裴歲聿有病,但這并不妨礙他是一個優秀的企業家,能讓裴家産業壯大的利益主義者。
知道這個決定後的女人更是瘋狂,對裴歲聿進行幾乎變态的折磨,想着法子讓他身敗名裂。
她想讓裴歲聿被男人上。
應該說,最初的計劃,是讓很多個男人上。
但是計劃實施的當晚,十二歲的裴歲聿從人間蒸發了,誰都找不到他的蹤迹,也沒有監控拍到他的身影。
他在人間消失得徹徹底底。
女人的計劃沒有得逞,但是裴歲聿消失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裴知德耗費大量錢财想将自己的小兒子找回來,全都于事無補,這個孩子,就是不見了。
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連屍骸都找不到。
直到十二年後,一個和裴歲聿一模一樣的孩子重新出現在裴珉的電腦視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