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體驗生活’?”
和嶽灼一起坐到SUV的後排,海望舒就問道。
汽車平穩地駛出停車場,在引擎的低沉轟鳴中,嶽灼回答了海望舒的問題。
“是演員的一種基本素養,演員需要在真實生活中積攢經驗,才能演繹出優秀的,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嶽灼停頓了一下,見海望舒眼中沒有不解的神色,才繼續說道,
“演員所飾演的任何角色,都是源自于生活中的角色。如果你對他們不了解,就不能生動形象地演繹出來,所以才需要演員去觀察生活,去沉浸在生活之中,以此來讓角色更加貼近生活,不會造成割裂的感覺。體驗生活的第一步,是觀察。”
“唔……”小徒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嶽灼後面的這段話,就不是他能輕易理解的了。
車上寬松空間讓嶽灼有了滿足癖好的機會,于是他便不客氣地胡噜了一把海望舒的腦袋,“等到了地方我再跟你細說。現在,咱們需要做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
“什麼?”
“化妝到别人認不出來的程度。否則就不是咱們觀察生活,而是生活觀察咱們了。”
見海望舒還是一臉疑惑,嶽灼失笑,卻說出了他更加不解的話,“要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小月亮,不能對社會治安造成不良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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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來過機場嗎?”
地下停車場的某輛SUV裡,一個絡腮胡大叔透過髒兮兮的鏡片,看向他旁邊坐着的,同樣帶着黑框眼鏡的……素顔姑娘,問道。
明明隻是多了個劉海,換上更粉嫩的衣服,連妝都沒化,居然就連性别的改變都顯得那樣自然,甚至氣質都從内而外地變了。
“沒有,機場是幹什麼的,灼哥?”不過這個“姑娘”一開口,就能聽出來他是男孩子了。
“機場是停飛機的地方,拉着旅客在空中飛來飛去,将他們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把自己易容成邋遢大叔的嶽灼簡單地給海望舒解釋道。
兩人已經提前換好了易容所需要的衣服,嶽灼的是一件格子衫和一條牛仔褲,頭發用發蠟故意抓亂,弄成幾天沒洗的油膩膩假象,一副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面還有隐約的幾個手指印。
絡腮胡是上了車以後貼的,完全遮住了嶽灼棱角鋒利的下颌線,起到一個口罩的作用。
用他的話來說,“口罩哥的回頭率可比胡子叔的回頭率高多了。”
海望舒這邊則是完全采用了性轉的辦法,配了一身一看就隻屬于小姑娘的穿着。
腦後的小揪揪散開梳順,頭頂的粉色發箍是用來固定假劉海的,厚重的齊劉海下是與嶽灼同樣的黑框眼鏡。印有淺粉英文字母的白色T恤配上西瓜紅的熱褲,腳踩一雙紅色的帆布鞋。
渾身粉粉嫩嫩的配色襯得海望舒整個人都白得發光,他什麼妝都沒化,隻是在必要的地方打了點陰影,用來掩蓋隻屬于男性的棱角。
海望舒本就長得漂亮,但平日的打扮跟言行舉止都與女孩子完全不搭邊,甚至是那種可以一眼看出是男性的程度。
可這身衣服卻讓他展現出了女性的柔美,那種從内而外散發出來的溫柔,就是年輕女孩所獨有的氣質。
最可怕的是,這種變化跟反差完全是他自發展現出來的,嶽灼根本連提都沒提,要不然也不會一張嘴就暴露了。
“小星星,”嶽灼說出了兩人之前已經商量好了的假名字,嚴肅警告,“下了這輛車,記得換個更像女孩的聲音。然後,一定要叫我‘山哥’,忘了我是嶽灼,記住了麼?”
“小星星”點頭如搗蒜。
嶽灼一把拉開車門,“走吧,行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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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機場中承載着最多喜悅、失落、興奮、羞澀的地方,那一定非到達大廳莫屬。
留子回國,放假回家,旅行歸來,異地追愛,形形色色的人們構織出了形形色色的故事,如此類似,卻又如此不同。
嶽灼帶着海望舒先在國際港到達廳坐了兩個小時,又帶着他來到了國内港的到達大廳。
兩個到達港的配置差不多,都有個細長細長的咖啡廳,一大排座位正對着出港口,死貴死貴的難喝咖啡配上不消費就不能坐的位置,讓這裡一座難求。
誰叫這兒又能坐又離出港口最近呢,畢竟鬼知道要接那人的飛機到底晚不晚點,又會晚多長時間的點,即使準點到達,行李托運的大轉盤也會讓等待的時長變成薛定谔的盲盒。
坐着總比站着強。
他們唯一帶來的助理手裡拿着兩杯咖啡站在長條桌喝高腳凳旁虎視眈眈,看見誰的屁股剛剛擡起來,就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眼疾手快地占了兩個座位。
助理自己不坐,也不喝咖啡,問就是“我不愛喝”,嶽灼對此習以為常,隻是拉着海望舒在高腳凳上坐下了,然後兩顆腦袋就湊到一起,繼續一邊觀察,一邊小聲讨論。
海望舒覺得體驗生活簡直是有趣極了,嶽灼教給他的方法是,首先選定一個想要觀察的目标,将對方的衣着和外貌先仔細看一遍,通過這些來猜測可能的職業,年齡,以及是來接誰的。
一邊觀察,嶽灼一邊給海望舒提問,然後小聲跟他讨論,互相打賭,看最後誰猜對了。
已經在機場坐了三個來小時,嶽灼開始提出新的挑戰,想象自己就是個來接機的人,你來接誰?與你是什麼關系?你與對方見面的時候,第一句想要說什麼?
随後便是新一輪的小聲讨論,就像玩遊戲一樣,也像是私家偵探,總之對于海望舒來說,有趣中又帶着一點點刺激,非常的令人上瘾。
師徒二人對這樣的遊戲都樂在其中,因為壓低了聲音讨論,兩顆腦袋也就因此湊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