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噴嚏了耶!
狼開心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順着唇角的縫隙,就耷拉出來了一條巨大的粉紅色舌頭。
本來毛發蓬松威嚴兇猛的巨狼,在被水徹底打濕和這條舌頭的加持下,就變成了一隻落湯雞似的傻狗。
但鹿正平已經完全忽略了形象管理,隻是沉浸在自己終于不用再不停打噴嚏的喜悅中。
海望舒也不在意這個,他隻是高興不用再擔心噴嚏聲引來什麼人,自己則可以盡情地遊泳了。
巨狼在忘乎所以地一圈圈飛速遊泳的人魚的逼迫下,一路被擠到了遊泳池凸出來的那一塊淺坑裡,保持着渾身濕漉漉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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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馬上就要落下去了,鹿正平感受到狼人變身的魔法正在消退,巨狼站起身來,正打算抖抖自己的毛,轉頭就瞥見了玻璃中那個大到離譜又醜到離譜的自己。
他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完了完了完了!我的黑曆史已經被海望舒給攥在手心裡了!
形象上帶來的醜絕人寰的巨大沖擊力,甚至讓他忽略了之前那個不停打噴嚏的狼狽自己,其實也是他的黑曆史之一。
這下巨狼鹿正平徹底變成了委屈狗子,甚至想要忍住甩毛的沖動悄悄溜走,結果一隻腳剛離開水中,就被海望舒給叫住了,“鹿老師你等一下!”
鹿正平都不敢回頭,卻乖乖僵在了原地。
一種奇特的感覺從耳朵尖蔓延到了尾巴尖,毛發重新變得蓬松,就連他依然泡在淺池子裡的三隻腳,也幹幹爽爽,池水遠離他的爪子,形成了三個幹燥才圓圈。
鹿正平一秒都沒有停留和猶豫,跟一陣飓風似的,矮着身子就沖進了那道通往天台的大門裡,巨大的陰影在室内迅速變小,以一個屬于人類聲音的噴嚏作為結尾——
“阿嚏!”
海望舒呢,則是在泳池裡一直待到天蒙蒙亮,上岸後細心地清理了沿途鹿正平散落的毛發以及池邊的水漬,才離開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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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新的課程,舊的嘉賓。
以及,古古怪怪的鹿正平。
括号,隻在嶽灼眼中,括号完了。
鹿正平為什麼會在吃飯的時候看海望舒七眼?他平時最多看三眼的。
鹿正平為什麼會在與海望舒對視的時候先挪開視線?他在心虛什麼?
鹿正平為什麼會在跟海望舒偶遇在走廊的時候顯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這是什麼意思?
鹿正平為什麼……
凡此種種,接不足為外人道也,于是嶽灼選擇白天不動聲色,晚上拿着手機,繼續騷擾自己的朋友。
把上述的一二三四五六條不對勁一一陳列出來後,嶽灼的拇指在屏幕上翻飛,噼裡啪啦地敲着虛拟鍵盤,氣勢如虹。
【灼:我知道我這麼說是挺矯情的,對,我承認了】
【灼:但是這個事和之前不一樣啊!也不是我對富二代有什麼看法】
【灼:你是我哥們兒我不可能對你們産生偏見或者刻闆印象】
【灼:但是吧,就但是,客觀的講,他這樣就是不正常的吧?是吧?】
面對着嶽灼發過去的十條消息,對面沉默是金,嶽灼就跟犯了病似的一會兒看一眼手機,一會兒看一眼手機,敏捷且焦慮的模樣若是被熟悉他的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
我們以慢悠悠著稱的佛系影帝,怎麼突然跟鬼上身了似的,變得這麼猴急?
嶽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把手機裡的APP全都打開一遍又迅速統統關閉,什麼都看不進去。
就在他忍不住想幹脆直接撥個電話過去算了的時候,手機響起了來電的鈴聲。
嶽灼一個仰卧從床上起坐,一秒都沒猶豫地就直接接起了電話,“喂,小沐?”
還十分罕見地用上了在長輩面前才會叫出來的稱呼。
電話那邊聽上去像是在遠離嘈雜會場中心的地方,隐約有亂糟糟的聲音傳來,但是并不喧鬧。
“啧啧啧,多少年你沒在我這吐出過象牙了?”一個吊兒郎當的年輕男聲響了起來,帶着長年累月抽煙後所形成的特有沙啞。
“我忏悔,我有罪,我檢讨。”嶽灼十分不走心地道歉,連一句“對不起”都吝啬。
他就那麼一說,對面也就那麼一聽,“切”了一聲之後,陸羽沐的語氣終于變得正經了些。
“我得問你一個問題,你給我如實回答。”
“……你說?”嶽灼猶豫了一瞬,上揚的尾調顯示着他内心的猶疑。
果然對方接下來的一句,就讓他措手不及。
“火勺,你是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