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便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神采。
之前那個看上去隻有一根筋的直來直去禮貌小學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獨屬于第一仙門首席大師兄的幹淨,通透,純粹。
單手持劍,負于身後,另一手掐訣,置于身前,長劍在身後挽了個十分簡單的劍花,幹淨利落,即使這個動作的實用性遠大于觀賞性,卻依舊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一劍刺出,同時單腳大跨步上前,掐訣手勢不變,手臂卻平舉于身側。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發力的,即使是纖薄到可以随意抖動的道具劍,劍尖也一直穩穩的,沒有絲毫顫動。
這裡仿佛已經變成了第一仙門雪竹峰上的舞劍台,大師兄獨自一人揮灑汗水,為了早日追上那個他一直隻能看着背影的師尊。
房間裡變得分外安靜,隻剩下了道具劍身劈砍空氣所發出的細微如裂帛的聲響。
所有動作都是海望舒自己設計的,在前一周每個直播結束的夜晚,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清晨,從他身上滴下來的汗水,大概能把整間排練室的地完整抹一遍。
但隻做到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前來試鏡的演員中也有自幼習武的練家子,也有參與過好幾部武打電影電視劇的重要男配,硬要說起來,他們的動作與海望舒不相伯仲。
劇本裡的這幾場戲演得是整一段的大情節,是十八歲的大師兄獨自一人于峰頂的舞劍台上,刻苦練習師尊淩宿仙尊布置的功課。
恰逢大師兄一套劍法已經修煉到尾聲,淩宿仙尊正巧從外趕回,大師兄即使滿心歡喜也謹遵師尊的教誨,收劍入鞘,才一臉欣喜地追起了師尊禦劍飛行的身影。
“師尊……”原本應該是興奮的呼喊,在剛起了個頭之後,就在淩宿仙尊頭也不回飛向遠處中,聲音蓦地弱了下來。
大師兄癡癡地望着淩宿仙尊的背影,為着又沒能給師尊展示自己的進步而失落,遺憾,甚至覺得應該是自己并沒有獲得讓師尊滿意的成績才會如此,并暗自下定決心,要努力點,再努力點。
“淮兒,到主峰來。”遠處傳來一道冷然的聲音,卻讓大師兄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原來,師尊已經看到了,原來,師尊并沒有忘了自己。
“是,師尊!”純粹到了極點的笑容從大師兄的臉上展露,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因為得到了師尊的肯定而愈發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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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此處并不是舞劍台,與宗門仙山也全無關系,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排練室改造的試鏡房間而已,試鏡演員極強的信念感,卻将全體的觀衆都帶入到了那個仙劍與宗門的世界。
這還隻是海望舒的獨角戲,甚至沒有師尊那句畫外音的響起。
心中默念“一,二,三”,海望舒再次閉眼,深吸一口氣,從角色中脫離了出來。
可看向導演那邊,大家似乎都還沉浸在戲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海望舒隻是單手将道具劍立在胳膊後面,安靜地等着,等着他們出戲,回歸現實世界。
“你以前,真的沒有參與過任何的電影,電視劇,話劇,黑匣子,街頭讀報劇的演出?”
導演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甚至顧不得他後面說出的那些專有名詞海望舒到底能不能聽懂。
海望舒也确實沒聽懂,但他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
嶽灼從沒有說過他是天才,導演絕不會說出類似的話,但他的表現除了海望舒自己,其他人卻都看懂了。
這個看上去似乎要情商沒情商要智商沒智商的一根筋小子,應該,可能,或許,他就是個天才。
他是天生的演員,甚至這些渾然天成的東西,能讓人忽略掉他完全能蓋過真正偶像明星和平面模特的顔值。
選角導演的神色看上去更加激動一些,他剛張口想說點什麼,就被導演的一聲咳嗽給打斷了。
“這樣,你來加一下我的微信,至于這個角色,如果确定是你了,我們會通知你的。”
海望舒于是把道具片劍還給了剛剛的那個助理,上前兩步跟總導演、選角導演、執行導演等一系列導演都加好了微信,才離開了這個房間。
“尚導,你這不是等于把結果已經告訴他了嗎?”執行導演之一不太明白,便在海望舒離開後,開口問道。
“他又沒在圈裡混過,哪知道這些去?”尚大河導演十分不在意地擺了下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電話迅速被接了起來。
“诶!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真是真是,稀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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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走廊上,攝影師第一時間就把鏡頭怼在了海望舒的臉上,去拍大特寫。
而海望舒則是繃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地在衆人的目送下快步離開,隻留下滿走廊的竊竊私語。
剩下的小演員都在根據他的反應猜測,剛剛一定是搞砸了,所以才會這副死人臉色。
我們的機會來了!
另一邊,海望舒直到坐上了司機大哥的車,繃着的那張臉才徹底放松下來,他還雙手揉了揉繃得有些僵硬的臉頰,像隻搓臉的小海獺。
“剛剛怎麼表情那麼嚴肅呢?”攝影一直在拍他,這時候也忍不住問道。
“因為灼哥說過,試鏡結果不要讓其他人看出來,最好出來以後全程繃着臉,這樣就沒人知道結果如何了。”海望舒看向鏡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