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拍的日子到了,全組演職人員都聚集在小島的空地上,舉行開機儀式。
拜了神,燒了香,拍一場演員在海邊眺望的戲以後,就全員登船,從船上的戲開始拍。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由于參加開機儀式的人裡多了一個,于是一切計劃就都被打亂了。
而多出來的那個人,就是盛世娛樂的江總,也是藍寶兒的金主,那個把他塞進劇組的男人。
江總看上去四十五歲左右,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而江總雖然身上官威很重,卻并不注重保養,大概經常皺眉頭,已經有了很深的川字紋。
很明顯,嚣張跋扈的藍寶兒在看到江總從船上登陸的那一刻起,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連屁股後頭那條不存在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湊到江總耳朵邊上去叽叽咕咕一通告狀,時不時瞥向海望舒的那個不友善眼神,即使沒用術法去偷聽,也足夠知道他那張狗嘴裡是肯定吐不出象牙的。
果然,聽了藍寶兒添油加醋的話,江總看向海望舒的眼神就充滿了不善,兩條眉毛中間的川字變得越發顯眼。
海望舒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他剛想上前去問問藍寶兒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就被身後的陳果扯了一把。
回頭就看到了助理警告的眼神,陳果朝他輕輕搖了搖頭,無聲地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
畢竟自家藝人自家清楚,海望舒的那張嘴,可還沒學會和稀泥跟打太極,到時候直愣愣一句問出來,尴尬難做的是左浩。
因為陳果的制止,海望舒咽下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原本開機儀式燒香的人,因為江總的到來,就隻能臨時從左浩帶着蔣雲松,換成了江總身後跟着左浩。
導演和男主演的臉色都有微妙的不好看,但兩人又都很快就掩飾了下去。
開機儀式順利完成,藍寶兒也就開始了他的作妖。
按着之前的計劃,第一場戲為了要讨個好彩頭,基本都是拍一些容易的鏡頭跟戲份,争取一遍過,預示開門紅。
所以這場開門紅的戲就定了井娃出海前的那一場,心如死灰的半大男孩決定劃着爺爺的船出海,直到劃不動的那一刻為止。
他站在海邊,眺望着自己最後的葬身之地,滿心隻剩荒蕪。
這場戲沒有台詞,而且隻有幾個簡單的鏡頭組成,兩個特寫,一個中景向後拉成遠景,再搖成空鏡頭,空鏡頭面向大海。
大概也就是因為這場戲很簡單,藍寶兒就又提起了之前那個“公平競争”的話。
他要用這場戲,跟海望舒一決高下。
公平競争是不可能公平競争的,藍寶兒雖然不知道海望舒的演技如何,但他對自己什麼樣心裡還是有數的,于是便連損帶貶,想讓海望舒直接放棄這個角色。
“一看你就是個沒吃過苦的孩子,怎麼跟井娃這個角色契合?你不知道我之前都過的是什麼日子,有了江總自助,我才能每晚安心入夢,你拿什麼跟我比?”
藍寶兒白眼一翻,瞳仁一斜,像根柔弱無骨的菟絲藤一樣纏在江總身上,嘴裡卻說着最尖銳無禮的話。
他之所以想要從海望舒手上搶來井娃這個角色,而不是胡九意的榮江,就是因為聽了盛世娛樂和左浩為了這個項目開的一個投資會議,左浩推銷自己的劇本,也着重強調了一嘴井娃這個男主的“鏡子”。
于是藍寶兒便笃定,井娃一定是除了男主之外最重要的配角,那我就一定要得到這個角色。
為了哄小情兒開心,江總是無所謂這個角色到底誰來演的,即使最後發現藍寶兒演得不行,那他出場的戲份都剪了就行,也不是什麼難事。
因此藍寶兒的話音落下,江總不但沒有反駁,甚至還在幫腔,“寶兒說得沒錯,他之前确實過了很長一段的苦日子,讓他來演這個角色,我覺得是可以的。”
沒有任何重話,隻是陳述事實般的語氣,就讓左浩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他雖然内心清楚藍寶兒的演技連海望舒的腳指甲都比不上,但他現在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月隐長河》還沒有開播,之前的綜藝即使海望舒人氣很高,可單論人氣的話,身為網紅的藍寶兒也并不比海望舒差。
陳果則分外緊張地看着海望舒,時刻注意别讓他直接開大。要知道,得罪了江總的話,是有可能導緻對方撤資的!
江總明擺着是要為藍寶兒站台了,與之相對的,海望舒這邊就顯得有些孤立無援。
左浩為難也保持着沉默,胡九意人微言輕說了還不如不說,剩下的演員們都給海望舒并不熟悉,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小人魚一個人帶個小助理,第一次直面資本,第一次被資本威脅。
海望舒的眉頭已經徹底皺起來了,陳果暗道不好,小人魚就已經開了口。
“可是……”
剛說出兩個字,他的話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
“開機儀式已經結束了?抱歉抱歉,是我來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