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等待中格外漫長,一分一秒都充滿焦躁。
蘇聽蹑手蹑腳走到沈席言身邊,小聲說:“對不起。”
沈席言實在是打不起微笑的心情:“跟你沒有關系,不用攬過錯。”真要論,是他的問題,是他沒算好時間,把握好時機,更是他過于自大,以為掌握上帝視角就能把握好劇情走向,卻不料早就發生偏移,早就不一樣了。
“而且如果不是你,我們還不知道阿予被困在電梯裡。”
沈席言說完修理工也上來了,勉強對着蘇聽笑了笑:“所以,我和阿晨還得謝謝你。”
一名修理師解釋說:“實在抱歉,路上堵車,耽誤了不少時間。”
沈席言早有預料,沒什麼表情點頭:“裡面的人是瑞澤總裁,容不得差錯。”
修理師滿頭大汗,連連稱好。
倒不是沈席言威脅修理工,而是電梯内有緊急按鈕,這是基本常識,謝羨予不可能不知道,這麼久修理工都沒來,隻能是沒當回事,未放在心上。
漫上的十分鐘。
信号燈,終于,亮了。
兩扇電梯門自中心向外徐徐打開,每展開一毫天光照進一分,到最後天光大亮,照亮了蜷縮在角落,雙手抱膝的謝羨予。
【謝羨予身子顫抖不停,猶如陷入夢魇的孩童,說不了話,動不了一步,似乎一點來自外界的風吹草動都會刺激到他。】
沈席言心髒猛然一縮,當初他隻把這段描寫當成小說,當成必須走的劇情,必須完成的任務,但當書中描述場景真正出現在他面前,沈席言才發現即使是本小說,裡面的人也是有血有肉。
沈席言邁入電梯,在謝羨予面前彎下腰,拍了拍肩膀:“阿予,醒醒,電梯開了。”
謝羨予沒能給出沈席言答複,更沒出現睜開眼睛蠕動嘴唇之類的細微舉動,身體僵硬地如同木頭人,長久維持縮在一角的姿勢,發絲垂落,遮住眼瞳。
這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沈席言心中一咯噔,不再指望謝羨予醒過來,俯下身撥開擋住視線的淩亂碎發,雙手穿過謝羨予膝窩,攔腰抱起,走出電梯。
救護車已經到了。
沈席言抱着謝羨予往救護車走,路過某處時陡然停下,眼眸一動看向徐方正,頗具幾分意味深長:“徐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知道。”
徐方正一愣,點了頭。
不是沈席言多慮,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謝羨予的反應絕對不是正常人被困在電梯該出現的,身為競争對手隻要有心,稍微一猜便能猜到。
也許是周圍環境有些吵,也可能是剛走出室内,太陽光溫暖照在身上,打在薄薄一層眼皮上,謝羨予靠在沈席言懷中眼睛動了下,顫抖着睜開。
一縷陽光打進來,謝羨予眼裡尚帶着茫然迷離,視野所及皆罩了層白霧。
他勉強打起精神眨了眨眼,意識到當前是處于什麼姿勢,條件反射向上看去,也隻能看到繃成一條直線的脖頸與清隽的下颌,讓他判斷出這人是沈席言。
認識到這點後,謝羨予繃了許久的神經無端一松,聲音沙啞又猶豫地喚了一聲:“阿言。”
沈席言腳步一滞,半垂着眼眸向下,掃見冷謝羨予睫毛因汗水幹涸而黏在一起,嗓音帶着不疾不徐的寬慰力道:“再忍忍,馬上就好。”
他記得謝羨予小時候是個矯情性子,最怕疼了,被謝玮打了手闆,罰了站,表面上堅強得很,實則最喜歡藏在被窩裡對着紅掌的手心偷偷哭。
他撞見過好多好多回。
對于沈席言說得馬上就好,謝羨予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是小聲說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