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也沒有懷疑蔺渝“被盜号”的說辭。
隻是通知蔺渝這兩天不要登錄官号,等公司處理這件事,就輕輕帶過。
——順帶教育了他一下,密碼設置要盡量複雜,不要把自己的生日這樣好猜的數字放進密碼裡,等着人破解。
伍舒陽十點有個拍攝行程,所以很快也離開了宿舍,偌大的宿舍裡就隻剩下了蔺渝一個人。
他看了一眼手機日曆。
“啊,我差點忘了,該是“那件事”要發生了吧?”
他穿越過來的時間點不算太好——“蔺渝”這個角色,是一本娛樂圈事業文裡普普通通的炮灰角色,選秀組合BLUE的第七名,從出道開始,就背負着“美麗廢物”、“唱跳雙廢”、“跳水皇族”,以及“做票咖”的一系列罵名。
三天後,即将加上新的罵名,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兩次高考落榜生”。
說來也慘,“蔺渝”這角色成長環境較為複雜,使得他從小習慣于看人眼色,是個通俗意義上的“老實人”和讨好型人格。
他有一張出衆的臉和相當天真的性格,因為外貌,在臨高考前幾個月被經紀公司街頭挖掘,迅速投入大量基礎訓練,想要将他送往選秀節目參賽。
但那年因為娛樂圈的造人舉報大力“清朗”,選秀沒能如期舉辦,中道崩殂。
因此“蔺渝”沒能參加選秀,隻得急匆匆上了高考考場,他錯過了藝考面試,走的還是普通考生的路線,然後理所當然的落榜。
第二年他終于得以參加選秀,被關在封閉合宿場所四個多月,決賽結束一周後,就頂着滿身罵名參加了第二次高考——
他過了藝考,勉強卡在小圈邊緣,拿了個有效名次,卻再次在文化課跌了跟頭,成績出來後遭人曝光,在本就糟糕的名聲上再添濃墨重彩的一筆,成了圈子裡著名的笑柄,在各大短視頻網站被玩梗玩出了新花樣。
從此,“蔺渝”的人生一路朝着萬劫不複的深淵疾馳而去。
不到二十歲,他就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真讓人不爽啊...”蔺渝喃喃自語。
【什,什麼不爽?】
“那群人啊,我的隊友。”蔺渝摸了摸下巴,“在“蔺渝”去世後全員飛升晉級頂流,組合大爆成為國民團體,名利雙收。”
他看過相關的劇情,在“蔺渝”自殺後,圈内掀起了一股關注藝人心理健康的熱潮:
“蔺渝”這個名字被反複提起,人們短暫地為他的境遇哀悼惋惜,随之将他抛在腦後,而他隊友們則因為“蔺渝”的存在而頗受關注,借這股東風扶搖直上。
紀念曲哀悼曲,掃墓和心理健康檢查物料,統統安排上,化關注度為氪金粉和路人緣——沾着“蔺渝”本人未涼的鮮血,踏着他死而不甘的屍骨。
人血饅頭。
“真是僞善,隻有在一個人失去生命之後,才假惺惺地想起他“罪不至此”,等這個人逐漸被淡忘後,又會有他們新一輪的受害者出現,循環往複。”
系統瑟瑟發抖,這次根本不敢接茬。
好在蔺渝也隻是在自言自語,并沒有和系統強行對話的意思。
他進了衣帽間,在裡邊随便地翻了T恤牛仔褲出來套上,又順手拿了奉子爵的鴨舌帽——帽檐上是奉子爵在粉圈标志性的小黃鴨圖案。
【你去哪裡?】
“去醫院心理科。”
系統大為震驚:【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蔺渝莫名其妙,“我剛來這兒的第二天就跑心理科挂号去了,這事你不是知道嗎?”
【我是說你去心理科,為什麼要戴奉子爵的帽子?】
蔺渝拿了鑰匙,把手機揣上,在玄關處換鞋:“因為這次我是沖着被人發現去的啊,如果私下行程被拍到照片,裡面戴了奉子爵的帽子,夠她們嗑好一陣子吧?”
他和奉子爵住一個屋,衣帽間本來就是共用的,共享衣物不算多稀奇,唯粉那邊想要“洗糖”也相對容易,進可攻,退可守罷了。
【...您可真是個樂于奉獻的神仙偶像。】
“客氣了。”
*
剛來到這個世界,蔺渝讀完所有劇情,就當機立斷,前往了市内有名的一家三甲醫院的心理科挂号。
那時還對蔺渝不太熟悉的系統,瞠目結舌地看着這個初來乍到的宿主挂了專家門診,在心理科專家面前好一通細緻且聲淚俱下的症狀描述,它都快跟着痛哭流涕了。
結果一出了診室,這人拉上口罩戴上墨鏡秒速變臉。它給這演技打一百零一,多一分不怕他驕傲。
而現在系統才驚覺,蔺渝從那時候已經開始鋪墊,為後續的“高考再度失利”做準備。
後來的診斷結果,說是蔺渝患有驚恐障礙。
驚恐障礙這種神經症,是急性焦慮症的一種,國内大部分人其實對它所知甚少,甚至疏于關注。
因為配合藥物治療和定期複查的同時,呼吸練習、聽音樂、運動或者寫日記都有緩解病症的可能性,于是蔺渝逐漸的開始有了這些習慣,并且确保宿舍裡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點——
并且有好幾個人在采訪中被問到“隊友最近的變化”,都提到了蔺渝開始寫日記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和醫生交談對症狀也有所幫助,所以在這短暫的數十天内,蔺渝跑了好些次醫院。
這次也不例外。
他的診療在心理科走廊盡頭的房間。
雖然名聲稀爛,但他多少算個名人,大部分人一般是由經紀人或者助理陪同,也因此每次都形單影隻,獨自前來的蔺渝,獲得了一些來自護士們的特别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