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上去,真真為大楚和時局着想。
燕晟縱然多疑,也不會再有不滿了,畢竟燕徏都自願被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他的神色變化都在燕徏眼裡,趁着他有所動搖,燕徏繼續道:“黔州兇險,可繞嶺南道,避開黔州從邕州南下,總能把信送到賀王手裡,請皇上定奪!”
“不可。”沈重山出列,一臉沉重,“臣以為,叛軍出自安南,賀王也未能洗清嫌疑,若讓他領兵從背後突襲,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更亂的場面,有了聖旨隻怕會更加肆無忌憚。而且,賀王身為親王,貿然參與叛軍諸事,必會遭世人诟病,請皇上三思。”
燕晟沉思不言,似被這話說服了些許。而就在這時,本該帶高平卓進宮的解霁安無功而返。
他一進殿就跪在地上,恨不得将頭紮進地裡,無不惶然道:“皇上,高平卓,失蹤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燕晟愣然片刻,不自主往後一跌,失神地坐回了皇位上。
高平卓留在王都,本就是為了掣肘高柳,提醒他做事小心。高平卓這個節骨眼上消失,很可能被高柳用了什麼手段轉移走了。
那意味着,高柳可以肆無忌憚地當叛軍了。
燕徏緩回神,憤然道:“準了!朕就讓賀王去牽制那群逆賊。解庭呢?”
解霁安小心翼翼回他道:“回皇上,家父在沂州的傷勢還未痊愈,這幾日仍在府中養傷。”
“那鄧栩出列!”燕晟對着鄧栩道,“朕命你和解霁安前往安東,調遣安東兵力以抵禦叛軍,勢必将叛軍勢力扼殺在黔州城下,即刻出都!”
被點到的兩人齊齊躬身作揖道:“微臣領命。”
當晚,刑部裡的燕衡和何硯兩人,便上演了一出戲,一出給高淳的戲。
高淳不清楚他二人之間的恩怨,理所當然,他沒有看穿。他去到自己該待的牢房,閉眼神思端坐少頃。
等牢門落鎖聲響起後,他才睜眼,一副安然置之的模樣,完全沒了白日在朝堂上的慌張神情。
來人是袁知策。
袁知策揮手撤了旁人,給他端上一壺熱酒:“郡公真的以為,高柳會幹這種事?”
“誰知道呢?”高淳冷笑一聲,掀開酒罐蓋子就直接悶,“當年因都中渾水高漲,牽涉多少人多少事,緻以害死了他妻兒。他現在也是恨透了王都裡外,說不定就想翻身到那個位置上去,以報當年喪妻喪子的仇。”
“那咱們怎麼辦?”袁知策道,“要賭嗎?”
“賭,為什麼不賭?這可是個大好機會。”高淳道,“眼下燕晟忙得不可開交,朝中衆人也為叛軍一事奔走勞累,誰還顧得上我們?”
袁知策憂慮道:“賭輸了怎麼辦?”
“不會輸,”高淳笃定道,“若事情敗露,就說是高柳潛在王都的人手幹的,總歸是落不到我們頭上。不管功成與否,都有他替我們頂罪,為兄送他一程去找他妻兒,也算圓了這手足情吧。”
袁知策想到什麼,道:“說來,高平卓那孩子,該不會真被高柳想辦法弄出都了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高淳道,“這孩子得好好找找。”
“找一個孩子做什麼?”
“這孩子若不是被高柳接走了,難保不會是被其他勢力盯上。”高淳道,“咱們的一言一行,都得萬分小心,不能留有後患。”
“我明白了。那……”袁知策思索道,“何日行動?”
高淳頓了頓,摩挲着酒壺,思忖道:“初一吧,還有一出戲沒看呢。”
袁知策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
除夕當天,氣溫驟降,漫雪紛飛。
燕衡顫着手,擱下了手中毛筆。他挽起袖子,低眼看了看手上的血疤,還差兩道,還差兩天。
他扶牆起身,仰頭望窗探手接雪,心中期待的同時,夾雜着隐隐不安。說來,他很久沒見過崔婧了。不知道冷宮食宿如何,若崔向舟從中周旋,應該不至于太難過。
沒過多久,他那牢門便被人照例打開,侍衛安分地從桌案上取走了經書。但不同以往的是,這次那些侍衛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肅正直立,沒有打算走的意思。
燕衡正疑惑着,就要開口逮個人問,這時從侍衛後鑽出兩個人來。
偏後的是何硯,而在何硯跟前的,則是廖忠。他手中還端着一壺酒,兩個杯子。
廖忠笑眯眯地看着燕衡,赫然一個笑面虎。他道:“許久不見,不知王爺還是否記得咱家?”
燕衡毫不意外道:“這不是廖公公麼?怎麼會不記得呢?當初本王跪了一宿的雪夜,都得多虧了廖公公,所以啊,廖公公化成灰本王也記得。”他盯着廖忠手中的東西,心中一凜,面容沉凝道,“廖公公這是什麼意思呢?”
廖忠笑而不語,把東西遞交給身旁的何硯。
何硯轉身,将東西如數端給燕衡,手捏得緊,神色卻是如常。
“這是皇上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