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氣兒喘勻了,才想起要找東西。
他步子淩亂地在殿内遊走,迫不及待地翻找,從低案到書架,甚至連床下也沒放過。但任由他怎麼翻也沒翻到。
他趴着身掏床底下時,背後冷不丁響起一道冷冽清明的聲音。
“盛王殿下是在找這個嗎?”
燕晟慌亂退出來,猛然扭頭,聲音主人正抱臂斜靠木施,手裡把玩的東西,正是他千辛萬苦都沒能找到的兵符。
燕衡好整以暇地把兵符裝入自己囊中,施施然朝他走去。
燕晟一下蹦起來,往後一跌坐到床上,難以置信地望着他,瞳孔猛縮:“你怎麼會在這兒?!”
“很意外?”
燕晟眼珠子一轉,當即翻身,跌跌撞撞往兵器架跑,拔出寶劍,驚恐地喊道:“黃勤臻!護駕!護駕!”
任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聲聲的驚慌叫喊,喚進來的人,不是黃勤臻,而是他眼熟又死活認不出來的燕徊。
燕徊搖頭啧啧道:“哎呀呀!這不是盛王殿下嗎?怎麼被吓得跟貓崽子似的。”
燕晟詫然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個遍,警惕道:“你不是羽林衛……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我是誰?”燕徊止步于燕衡身後,好整以暇地背着手,“說起來,你能坐到這個位置,還得感謝我,替你殺了你的那個太子哥哥。”
經他這麼一提醒,燕晟才清楚了,這人正是燕徊。
燕晟乍然後退,拿着劍指着二人,眼睛時不時往外瞪,嘴上不死心地喊道:“黃勤臻!人呢?死哪兒去了?!快來人!快來人……”
“别喊了,省點力氣好上路。”燕徊亮出貼身短刀,作勢要将人就此了結。
隻是踏出半步不到,燕衡便伸手攔住他,聲音輕啞道:“讓給我。”
燕徊停下腳步,欣然遞上刀,道:“雲瑄啊,那你可欠我個人情。”
燕衡沒理會。他慢悠悠踩着步子朝燕晟走去,後者見他走來,立馬提刀往他胸口的要害刺去。
燕衡隻消側身一避,一個旋身繞到燕晟身後,掰着他手肘一扭,另一隻手襲向他手腕,便輕松奪下他手中劍。
這麼幾個動作雖然沒負傷,但手臂上的幾道口子因為拉扯又一次裂開,汩汩紅血從手背手心流下,略顯可怖。
但他還顧不上自己,趁着燕晟還沒反應過來,他便朝他背後狠狠來了一腳。燕晟站不住,驟然往前撲倒在地。
燕晟沒想到燕衡會有如此本領,嘴裡叫罵着髒話,無不憤怒,翻過身又想起來與人再鬥一番,卻不想剛扭過頭來便見懸在自己頭頂的長劍。
燕衡蹲身下去,跪在他胸口制住他,視線漠然地看着,叫人瞧不出喜怒。
他用長劍抵着燕晟額頭,手臂的血順着劍身往下淌,從劍尖滑下去,低落到燕晟額眼,血腥味刺激着燕晟每一個感官。
雪亮的劍身映出燕晟驚懼瞪大的雙眼,他不敢動彈地大口喘着,嘴裡的話術又陡然變了個方向,活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小皇叔,你我二人何至于此,是吧?”燕晟牽強地笑着,像是讨好,“都是一家人,我們可以各退一步。”
燕衡冷笑道:“難道崔向舟沒告訴你,我骨子裡,就沒有燕家的血嗎?”
燕晟一愣:“小皇叔這是什麼意思?”
燕衡無情道:“死人沒必要有好奇心。”
燕晟感受到那血腥味越來越濃厚,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燕衡的,為了抓住一絲生機,他腦子飛速運轉,連忙道:“我可以為你正名!小皇叔,我若死了,你們如何向大楚百姓交代呢?到時候,皇叔還是沒個歸處,這被人人喊打的處境豈不是一成不變?皇叔做了這麼多,豈不盡數白費?”
“這話倒是好笑,我走到這一步,不都是被你逼的?說起這個……”燕衡想到什麼頓了頓,反手轉劍,猛然一落,生生插穿了他整個肩膀,将人釘在了地上。
燕晟扯着嗓子慘叫出聲,滿臉的痛不欲生,嘴裡的話又成了咒罵。
燕徊端着下巴,就在一旁看着,不解道:“他這副德行,是怎麼當了皇帝的?燕衢居然能被他這種人弄死?”
“越不當回事防備心才越弱,你比我清楚。”燕衡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他,手上劍鋒狠力一壓,燕晟左臂當場離體。
燕衡的話壓下燕晟的一聲聲哀嚎,他道:“這開頭,我便替你父皇讨一劍。”
說完,他又卸下燕晟右臂,道:“這一劍,是為靖國公夫婦。”
燕晟意識不明地咒罵道:“畜生!你這個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善終……”
燕衡充耳不聞,攥緊劍柄,刺向他左腿,用力擰絞,最後整個切掉。
“這處,是為安福。”
血肉橫飛的場面刺激着燕衡的神經,他逐漸興奮、癫狂,那自被捕後就再沒真正揚起過的唇角像是得到了釋放,慢慢牽動,最終扯出笑容來,在這樣血腥一幕裡顯得詭異不堪。
他又砍下燕晟僅存的右腿,依然是笑着,嘴裡呢喃道:“這個,是為我自己。”
已成人彘的燕晟要死不活,已經不知疼痛為何,眯着眼睛似要升天。
劍指脖子,燕衡拍了拍他的臉,輕聲道:“别睡啊,我還有沒算完的。”
燕晟虛弱地哭嚎兩聲。
見他這副模樣,燕衡笑得越來越瘋癫,笑聲詭谲,他兩眼被血光充滿,眸光都變得血紅,若不是知道他是個大活人,真真要被認成索命鬼了。
手上劍鋒刺破表皮,他微笑道:“最後這個,是為我母妃。好孩子,閻羅殿裡先贖罪,你下去了,給他們跪着道歉的時候,記得多磕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