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之徙于南冥者，水擊三千裡，抟扶搖而上九萬裡，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色正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之為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裡，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阏（è）者，而後乃今将圖南。”①

落陽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聽着，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明遊啃了一口果子稍微潤了下喉嚨，沒有茶水就是不太方便。咽下去後明遊才道：

“何為逍遙？順心而為是逍遙、順勢而為是逍遙、随波逐流亦是逍遙——不為外物動搖，堅定初心者，便是逍遙；不在乎是否心有挂礙、不在乎是否身有拘束、不在乎是否前路茫茫者便是逍遙；永遠前行者、永遠堅定者、永遠自我者便是逍遙；看上了樹梢的柿子爬上樹，但是因為半路已經采集了足夠多的柿子而放棄最開始看上的那一顆，是順心而為、是順勢而為、也是知足常樂，知足者方為逍遙……”

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明遊安靜下來，因為坐在他對面的落陽頓悟了……

明遊“咔嚓”一口咬上手裡的果子，細嚼慢咽着，也不打擾他。

雖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理解了什麼，但是很顯然，落陽身上的道法越發深厚了，或許是無情道精進了？

但是明遊看不見的是，在落陽識海深處，一粒黑黢黢的種子，徒地裂開了一道口子，悄無聲息，無人察覺，包括落陽自己。

等落陽從頓悟中醒過來，黃昏的霞光已經落在甲闆上。

落陽睜開眼後對上的就是一張稚嫩的娃娃臉，很瘦，顯得一雙眼睛很大很亮，眉心有一點很明顯的朱砂痣。

“嗝——”

明遊：……

落陽：……

落陽低下頭，看見的是兩隻打開的玉匣。

先前這裡一共有六枚靈果，飯後一人吃了一個，準确的說是他吃了一個，明遊吃了半個。但是現在，兩隻匣子全空了，那麼明遊至少吃了——五個！

落陽臉色變了，還來不及嘚瑟剛感悟的道法，飛撲上前，按着明遊肩膀使勁晃，聲音都破音了，“祖宗！你吃了幾個了？！”

明遊擡手扶住腦袋。有種頭都要被他晃掉的感覺，想了想後道：“五……五個。”

落陽倒抽了一口冷氣，差點沒撅過去，差點就喊明遊趕緊吐出來。

下一刻，一股龐大的靈氣積蓄已久後終于被落陽一陣晃，晃動了，從明遊體内嘭渤散開，直接将練虛境一重的落陽沖了出去。

落陽半空中穩定身形，臉色煞白地回過頭來，别是……已經炸……嗯？

還以為會看到明遊爆體而亡的場面，結果看到的是在靈氣海中閉目打坐的小小身影。沒爆體，甚至好像還在借着這股滂沱的靈氣沖擊境界？

落陽感概一句兔崽子命大，然後三個陣盤丢出去将飛舟牢牢隐藏起來，随後才落在甲闆上，坐到明遊身後開始疏導和壓制亂竄的靈氣。

隻是眨眼間，明遊身上已經血淋淋的了，強橫的靈氣刮過經脈，不少靈竅撐不住過于蠻橫的靈氣，導緻明遊經脈受損，全身都出現了不同的經脈爆裂。要不是落陽出手及時，強行吸走了一部分靈氣，等待明遊的，真就是爆體而亡或者血盡死亡的下場了。

等到明遊情況穩定下來時已經過去了三天，他們十天的路程就這麼去了一半了。

落陽以為明遊穩定後會先想睡一覺，但是這孩子小小年紀已經有了“睡覺時不必要的行為”這種屬于劍宗的卷王想法，頂着脫胎境一重的修為進了廚房，當然，用的還是落陽乾坤袋裡裝的那些“食材”。

天天拿高階靈藥做菜，落陽連着吃了三天後，突然發現自己對于靈氣的親和度增加了。

落陽：……

于是這飯吃得越發上口了。

甚至還能因為表現良好被明遊允許進廚房了，雖然隻是進去洗菜，但是能觀察到明遊做飯的過程了。甚至就在他們到達清明宗的前一天，落陽已經能憑自己的本事煮出一鍋吃不死人的粥了，雖然由于過稀，被明遊指粥為米湯了。

但是明遊也不得不承認，這種進步是喜人的。

雖然下一頓落陽就因為剛會站就想跑，偷摸趁明遊打坐修煉的時候跑去廚房做菜結果把廚房炸了，被明遊直接凍了起來伫立在甲闆上去了。

落陽：“……我以為我可以。”

明遊：“呵。”

一個字脫口而出，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