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劈了整整七天七夜,便是明遊也不好受。
等到最後那朵朱紅色的異象綻放在紫陽峰上時,明遊就剩最後一口氣。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落下,順着少年勁瘦的身軀滑下,腰腹間的肌肉透着一個體修鍛煉的結果,身上被雷劈的傷口在靈雨的沖刷下合攏愈合,最後連個疤都不曾留下。
小麥色的肌膚在一場雷劫過後變得白皙如玉,一身神遊境的氣息浮沉不定。
四周靈氣逐漸收攏回身,下一刻,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直接沖散了半空中的蓮花,四周靈氣滌蕩一空,紫陽峰瘋長的草木也停了下來。
金光散去後,雲散天明,陽光落在紫陽峰頂,被陽光籠罩的少年緩緩睜眼,深吸一口氣後長吐出一口濁氣。
一雙金藍異瞳像是鑲嵌的上好瑪瑙,透着剔透的流光,四周一圈朱紅色的細邊讓這雙眼睛看起來更加神異,眉心一點朱砂,神聖中有股妖異流轉在面孔上。
起身時拍落身上燒焦破碎的衣角,随手用靈氣劃出一件簡單的白袍先裹住□□的身體随後離開了山巅落在山坳中,洞府内随手丢下的乾坤袋撿起來取出一套嶄新的蒼白弟子袍穿上。
一場雷劫後,少年又拔高了一寸,但是掃了一圈身上短了一截的衣袍後,少年将外杉收了回去,穿上窄袖的内袍出了門。
神遊境已經無需禦劍便能飛行,但是少年仍是習慣性地取出銀白長劍踩在腳下飛了出去。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厲鬼好像沒死?有人從他手下把人救了。
“啧。”
明遊看着紫陽峰上站着的男人,猜到是誰插手了,心情不太舒爽,但是也隻能是怪自己棋差一招,實力還是不夠,而且上一世宮雙闖進他洞府的時候……有修為嗎?
而且最後那一劍,她是真的躲不開嗎?
沒能想通這些問題,明遊已經落在了山巅上,便不再深想,收劍擡手。
“師尊。”
落陽看着這個氣質越發冷冽的少年,心下喟歎,他倆站一塊兒,明遊看起來比他更像人們印象中的無情道修士。
明明是逍遙的修士,這氣質怎麼比他一個根正苗紅的無情道修士還冷?越長越像他三師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三長老落霜的弟子。
“需不需要先修養一番?關于有人闖進你洞府的事情,要去一趟你三師伯那裡。”
明遊聞言搖頭,“師尊,弟子無恙,先去刑堂吧。”
落陽點頭,“那走吧。”
這對假師徒離開山峰,順便和山腳處往上走的康文安打了聲招呼,康文安看着二人遠去的身影,慢慢收起臉上的笑,眉眼晦暗一片。
小師弟入門已十年,自師弟入門後,他師父眼中再沒了他的位置,連往日裡每月審查他修煉都不再了,隻有師弟倒是偶爾找他練劍,也隻有這種時候他師父會在旁……會在旁看着師弟……
康文安難以遏制地對這個天賦極高的師弟生出不當有的嫉妒之心,尤其是如今,他師弟已入神遊三重,可他已經卡在神遊一重二十年。
康文安收回視線沿着竹林小道走着,雲白的衣袍在翠綠的竹林裡踽踽獨行,透着一抹孤寂和伶仃,但是在康文安擡手之後,那股屬于神遊境的氣息攪亂了竹林的靈氣,枝葉開始飒飒作響。
一把黢黑的闊刀出現在手上,冰藍色的水紋在刀身上流轉,反光的刀刃倒映在逐漸染上赤紅色的眼中,那是一股森冷的煞氣,帶着生靈的哀嚎。
破空聲随着康文安一招一式在竹林中響起,每一道刀意落下,都伴随着竹枝或竹子的落下倒塌,淩亂的靈氣在林間流竄,帶起滿地落葉滿天飛揚。
等到康文安一套刀法收勢,四周已經不堪入目。
康文安深吸一口氣,收了刀,揮袖吹散了小徑上的落葉,眼中猩紅逐漸褪下,一雙猩紅的眸子重現變回了偏深的褐色。
擡起頭看向樹梢的流雲,康文安那雙想來溫潤的眸子裡,浮現出的是有些憎恨的偏執,“師父,隻有我一個不就夠了嗎?”
雖然清明宗的長老們,前面五個各自門下都不止一個真傳,但是至少前面百年裡,六長老門下,隻有他一個,那為什麼不能以後,也隻有他一個呢?
落陽感覺到身後突然停下的腳步,回過頭來,“怎麼了?”
明遊眨了下眼,“沒事,走神了。”
說完跟上去。
隻是後背有點發凉,而已。
進入刑堂,得到的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對話,但是不一樣的是,明遊隐瞞了自己絕情道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預感,好像不能把這件事情透露出來。
在突破神遊境三重的時候改換道法什麼的,有些驚悚了,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下,絕情道的威力比逍遙道一劍要來的大,而他在看見宮雙的那一刻意識到了對方有修為在身,這種情況下,明遊無法保證能不能在落陽趕到之前回收這隻厲鬼。
沒想到的是,最後一劍,他卻在對方迎面撞上他的長劍的時候,感受到了一些别的東西,好像——又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能量?但是,帶着很明顯的時空規則之力,那是什麼?異世之物?是宮雙本身的力量?還是她能讓她以厲鬼之靈行走人世的關鍵?
明遊提出見對方一面,出乎落陽的意料,他還以為這個一心修煉的弟子腦子裡隻有修為,沒想到……這能相互感應的靈體,當真有這麼大吸引力?
明遊去了地牢,還拒絕落陽他們跟随。
落霜瞥了一眼旁邊抱着手滿臉不高興的落陽,“怎麼?擔心明遊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