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萬族城,明遊看着高聳的城門頗有些感概,這地方倒是與他有緣。
但更有緣的是在城門口揣着手等他的那個穿着天機閣弟子袍的青年。
怎麼确定對方一定是在這裡等他的呢?因為對方從他落地後就對着他抱拳拱手了,視線落在他身上的,不是等他的等誰的?
“玄暮師兄。”
玄暮笑眯眯地,“師尊讓我接你。”
明遊想了想,玄暮師尊?啊,他們的師尊跟他口中糊弄用的師尊好像不是同一個意思?那玄暮的師尊好像是天機閣閣主?
明遊沒有多問,練虛境以後,修士對天地的感應會大大加強,天機閣走的是神道、是功德成仙、亦是星辰之力,這種道法對自然更加親近,也就造成了一些“視而知之”的效果,但是修行到了一定高度就知道,天機閣如今在外遊曆靠的,大多都是騙人的把戲,求個心安。
但是沒想到的是,在進入天機閣那座其貌不揚的宅子之後,繞過影壁,他會在院子就看到兩個弟子盤坐在草地上,各自拿着牌九比千術;而另一邊的弟子圍坐在院中石桌旁,對着杯子裡的針和水練習控水術的精細操控,力求讓水流穿過針孔;
最離譜的還是進了大廳以後,原本裡面密密麻麻的房間擺設,在玄暮掃視一周後摸出青蛇時紛紛“大變活人”,呼呼啦啦走了個幹淨,然後廳堂裡轉瞬間變得空空蕩蕩,隻有台上一隻蒲團,底下十來隻蒲團交錯放着。
什麼凳子、椅子、花瓶、盆栽、就連柱子上的牌匾都是人?!
明遊維持住了風度,就近尋了個蒲團坐下,“玄暮師兄,天機閣是隻有神棍嗎?”
“啊?”玄暮聞言呆了下,随後爆笑。
“哈哈哈……”爆笑出聲後沒多久就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笑聲把屋外的人都“吵到了”,在接連被砸了一團草球、一隻蹴鞠、一枚棋子以後,方才艱難地止住了笑,看起來更像是笑得沒力氣了。
“明師弟,”玄暮擦幹淨眼角憋出來的眼淚,啼笑皆非道:“這話你可千萬别當着我師尊的面兒問。”
說着湊到明遊身邊,悄聲道:“咱們閣中,大多弟子走的商道,真正在蔔算觀星的,隻有我師尊一個,他自己不知道這事兒。”
不,我覺得他知道。
明遊視線投向上方看起來空蕩蕩的蒲團,有人進來了,仙人境,對方沒有惡意,也沒有刻意潛行,所以他感知到了。
青蛇從袖子裡探出頭來,一口咬在玄暮小指頭上。
玄暮瞪大了眼睛,“師弟,你在這裡等着師尊就是了,我先走了,得去給我家這位找吃的了。”
說完,玄暮一陣風似的跑了,跑了之後,大殿的房門無風自行關上了。
明遊轉過頭看回來,上方已經坐下了一個墨衣的男人,腰帶上點綴着大小相同的彩色星石,和金銀線交織出了一片星空。墨色的長袍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夾雜了夜空的深藍與星河的深紫,行走行動間流瀉出一片繁星夜色。
眼上蒙着和衣袍一個料子的寬帛,垂到腰際的長發根根銀白,和頭上墨色的發冠對撞出一股濃厚的神聖。
明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這位看不出年歲的青年,像是青年,頂多三十,但是修行之人的年歲不能以外貌判斷。
明遊起身抱拳,“清明宗明遊,見過閣主。”
天機閣閣主藏鋒君輕輕擺手,等明遊坐下後道:“當年本君算到清明宗有一弟子流落萬族城,但是也看不見多餘的東西,通知了清明宗後點名了落陽道友,後來确實在萬族城帶走了一個天賦異禀的男孩子。在你測天賦的時候本君便看見了一點,你是個天生的逍遙道的苗子,料想入門後你的實訓該是落辰道友,不想沒幾日落辰道友隕落,你拜入了紫陽峰,入了落陽門下。
如今當真見了你,你卻仍是落辰的弟子,但你卻走了絕情道。這樁樁件件不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明遊不見外地擡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尊者所言,我與清明宗當真有一場師徒之緣?”
“自然。”
藏峰君點頭,道:“不過你的師徒之緣應在逍遙道之上,你當是有個引路人,随後自學成才,可道法顯然不該是絕情道才是。”
自學成才?
明遊好似膝蓋被紮了一刀。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明遊不在意藏鋒君透露出來的這些消息,道:“尊者尋我,總不是緬懷過往?”
“你來是為了魔尊?”
“是。”
藏鋒君眉心微蹙,“雖知你來意,但是本君可以告訴你的是,你此去,不會如願,甚至是一場不好的開始。”
明遊挑了下眉,“世人皆道修士逆天而行,與天争命,自我踏入修行之路開始,就沒有哪一天是順心的。好與不好?開不開始?我可能會因為提前知道結果改變過程,但不會因為知道結果就不去開始。”
藏鋒君吸了口氣,“好吧……關于魔尊的事情倒也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這一程若是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不會與他起正面沖突了。”
懂了,明遊心下暗道,看來他要做個偷襲的老陰逼。
“魔尊與落陽道友有舊怨,起因在你師父落辰身上。”
聞言,想起便宜師傅那整整一頁的“受害者名單”,明遊眨了下眼,“感情?”
“是。”
藏鋒君點頭,随後道:“這一代的魔尊同落辰是同一時間降生的,出生便是定下的魔界繼承人,後來無意間流落到修仙界,與你師父有過一段青梅竹馬之誼,成年後曾行事張揚地追求過你師父,但是那個時候你師父已經隐隐察覺到了自己的體質,對外把自己師兄,也就是落陽道友推了出來,揚言這是她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