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守閣長老從醉酒中醒過來,他還躺在躺椅上,但是手上已經多出了一塊木牌。
“嗯?那小子就看完了?”
木牌隻是簡單的木牌,沒有多餘的作用,上面蘊含一絲靈氣,隻是木牌上自身攜帶的,并不能讓守閣長老知道拿到這塊木牌的人做了什麼。
收起令牌,抱着一隻空壇子,眼睛一閉,又睡了。
天空被厚重的雲層覆蓋,不見一絲陽光和藍天,忽來一陣涼風,竹林裡堆積的竹葉已經枯黃,沉重的黃葉壓彎了竹竿,對着無人的小徑卑躬屈膝。
呓語散在風裡,便是從身邊路過的弟子都沒聽清這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離開清明宗已經是三天後了,禁閣的書是不多,多的都是那些陣法刻畫,但是這個東西對明遊來說隻是跟着在腦海中刻畫一遍就能學會的東西,禁閣三百冊禁書,他不眠不休看了三天也就一本不漏地看完了。
預備先往荒域,先把剩下十一味地最好取的一件三珠葉拿到手。
清明宗前往荒域,途經東域時明遊從船艙裡出來,站在甲闆上看向東方,那邊,有一處裂縫,可前往凡間與魔界。天機閣駐守東域,既是為了方便修習,也是為了鎮守那處裂縫。
上一場神魔大戰,目前還在休養生息中,但是經魔族走這一趟,魔族的新生力量比起人族來說,已經走得太快了,人族新一代如果不加快修行速度,怕是再次開戰時戰局會呈現一邊倒的情勢。
想了很久,明遊還是信手将自己在魔族看到的寫了下來,折成紙鶴繪上陣法,送去找藏鋒君。
藏鋒君随時神獸一族,天然站在妖族那邊,但是天機閣卻是站在人族這邊的。
穿過卧龍山脈,便是荒域,卧龍山脈取自它原身是一頭老死的龍族,身軀龐大,在腐爛之前,先化山生出生靈草木,後來便被人叫做卧龍山脈。
從高空看下去,龍軀幾乎占了大半個東域的邊界,山脈綿延出萬裡,兩隻龍角化作石頭,高高地斜插在萬裡外。
再轉頭,荒域撩開雲霧的紗,千瘡百孔的模樣暴露在眼前。
荒域出現與龍族倒下之前,在龍族橫亘在此處之前,東域和荒域是不分家的,直到一頭龍族與世長辭在荒原山,給面之所向處帶來了靈氣和生機,這才分出了東-荒兩個界域。
和東域比起來,荒域愧它“荒”的名号,和東域一對比,幾乎寸草不生,但是他地方大,荒域的占地比東域和中域加起來還大。
路過幾處秘境,有來荒域采集的雇傭兵看見飛舟後遠遠避開了,明遊沒有停留,筆直地穿過荒域,往邊界處的混沌之地飛去。
在到達一處荒山時,飛舟受到禁空禁制的影響,颠簸兩下後突然下墜。
明遊一身墨衣沖出船艙,将飛舟收了起來,然後順勢下墜。
空中穩住身形,銀白長劍落在掌心,落地無聲。
要不是他保持練體的習慣,這麼高的地方墜下來,他起碼要廢兩條腿。
擡起頭,四周是高聳的杉木,尖刺一樣的樹葉已經整樹枯黃,向陽之地才會生長的樹。
明遊走了一段路,荒草不深,這裡一簇那裡一從,好走得很,一路上除了飛速躲進草叢的壁虎和草蛇,沒别的生靈的氣息,但是走過杉木林,明遊看見了一片斜坡上的菜園,相比起枯黃的樹林子,這菜園子裡的菜綠得像是變異了。
但是順着菜園子往上看,明遊看見了一座房子,山上隻露出了黑瓦木房的一角。
明遊:……
明遊:……
明遊:眼熟……
山上有人,屋頂正冒着炊煙,飄來的煙裡不僅有飯菜香,也有杉木焚燒後嗆人的氣息。
這飯菜的氣息,也很熟悉。
明遊想了很久,終于在記憶裡挖出來一段時光,他上一世,嗯……上上一世?不記得哪一世了,反正是在荒域生活了好些年,用荒域稀薄的靈氣,從無到有修煉到一定境界後收留他的老道人趕他下山遊曆,他尋落陽一段時間後去了人界,替落陽了解他慘兮兮的一生。
他在荒域時住的,好像就是這個地方?但是……這種禁空領域,可不是一個凡人境的野道士能布置出來的。
以往匆匆忙忙沒注意過,主要還是見識不夠認不出來,如今再看,這山上一花一石,一草一木,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全是陣法的一環,不僅是禁空,還有隔絕内部靈氣外洩的作用。
就連地裡生長的菜,也隐隐蘊含着微薄的靈氣。
明遊轉了個方向,從正面的石闆路上去,一步邁出,落在道觀門口,這地方……果然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道觀不大,大門開着,院子裡放着一方鼎,鼎裡冒出了荷葉與荷花,殘荷看着有幾分風雅,前提是它沒有長在插香的方鼎中。
院子一角一個瘦削的道人背對着大門在清掃落葉,花壇裡的草是院子裡不多的綠色。
風吹過,青銅的檐鈴“叮鈴鈴”被搖響,道人偏過頭看過來,餘光瞥見門口站着一人,倏地回頭,看見一容貌出色的青年手持長劍站在門口,正擡頭看着正殿的匾額。
掃帚搭在臂彎裡,道人對着明遊擡手,“這位道友所來何事?”
明遊偏過頭看過來,擡手回禮,“請問觀主可在?”
道人點頭,“在的,道友往裡走,穿過正殿,我師父就在後院裡。”
明遊點頭,“多謝。”
“客氣了。”
走進正殿,打掃得很幹淨,但是處處彰顯着斑駁的歲月感,連正殿的十方閻羅神像都褪色了,露出了底下枯黃的底色。
明遊看了一旁發潮的香,從自己乾坤袋裡取了一把,彈指間全部點上,虔誠拜完後一把插進了香爐裡,都不用擔心他不穩,香爐口子剛好把所有香全部卡住了。
繞過神像,後院裡是住的地方了,兩側的正中間的花壇裡綠油油的不再是草,而是菜。
檐廊下的躺椅上倒着一個閉目養神的老道人,頭發和胡子都白了,身上道袍倒是幹淨,手邊竹案上放着茶壺和茶杯。
明遊看着那張越看越眼熟的臉,虛眯了下眼,一股無名火湧上心口,大步走過去,刻意露出了腳步聲。
老道人晃悠的動作慢下來,轉過頭對上明遊陰沉的臉色。
“月!老!”
老道人臉色一變,轉身就不見了蹤影,明遊冷笑了一下,擡手往屋檐上一抓一拽,“嘭!”的一聲,老道人砸在地上露出了身形。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