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遊總覺得這兩日落陽有些不對勁,主要表現在他亂竄的神識上。
又一次把某個人伸過來的觸角打回去,明遊入定到底是沒能入定,甚至險些走岔了氣。
眼神不太和善地轉回頭看過去,某個瞎子倚靠在床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手上把玩着腰間的穗子,感覺到窗邊的動靜後,臉轉了過來。
“怎麼了?”
那一抹神識好像收到什麼鼓舞,又鬼鬼祟祟摸過來輕輕叩他靈台。
明遊險些被氣得沒了脾氣。
“你是瞎了瞎了,不是癡了傻了,把你神識收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氣!”
青年的聲音在腦海中傳來,本就冷肅的語氣在神識傳音時更是冷了三分,聽着很有氣勢,可惜落陽此刻還看不見,他還挺想看看兔崽子冷着臉沖他撒氣的模樣的。
好像又回了紫陽峰,或是星辰坳裡,唯一的樂趣就是看兔崽子端不住那一身小大人的風度,罵罵咧咧對着他一劍砍過來。
“主要還是瞎了。”落陽垂下頭,窗外吹來的寒風吹動明遊垂在身後的長發,也撩動床上垂下的紗,落陽一身白衣的身形在青紗裡朦朦胧胧,一時看不清晰。
“目不能視的感覺,還是有些不安。”
“不安?”
明遊抿唇冷笑,到底還是提了起來,“我看你驅使老烏龜的時候沒見不安,渾身都是膽!”
“你就是這麼對你救命恩人的?”
落陽挑了下眉。
聞言,明遊扯了下嘴角,揮袖一巴掌将湊近的神識抽了回去,“你就是這麼對你救命恩人的?!”
兩個都不占理,但是明真君是什麼人?那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的牛人,他從來都是理不直氣也壯的,自覺給出了足夠的警告,又轉過身合上了眼睛。
也就忽視了身後緩緩站起來的身影。
落陽也覺得他這兩日有些不對勁,主要是神識視物本來無形無色,但是偏偏每次湊近明遊的時候總覺得對方神識帶着一股異香,主要是格外地吸引他,想想好像是喝了這個月的藥之後開始發生的變化。
他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不懷疑明遊會傷害他,但是幾次下來,也不免疑惑不解,明遊這段時日每每廢了半條命帶回來的天材地寶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除了禁閉室裡那一朵悟道花,他竟是沒一樣接觸過的。
寒風從窗外吹拂進來,除了寒雪的冷氣,一并帶來的還有一股奇異的花香,講不出來是什麼花,但是極其淡漠,稍不注意就消失無蹤了,便是靠近明遊能聞到的也很淡。于是落陽想再靠近一點,許是離得不夠近他才分辨不出來。
明遊身上從不佩戴香囊,導緻落陽對這股味道的來源一直很好奇,當初禁閉室裡聞到還以為是錯覺,直到這兩個月朝夕相處,日日住在一間屋子裡,落陽才确定了這味道确實是明遊身上傳來的。
但是明遊自己好像從未察覺這股香氣的存在。
或者是已經習慣了?
一隻手搭上肩頭時,明遊眉心擰了起來,卻在睜眼的時候,另一隻手從身後繞過來環在了腰間。
明遊:……什麼情況?
側了下頭,感受到了吹拂在耳邊的熱氣,明遊眉心打結,偏過頭看過去,“你是有病嗎?”
身後的人居然還笑了,湊在他肩頭朝着脖頸聞了起來,給明遊聞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擡手将人打出去坐回床上,明遊赤着腳走下卧榻,朝着落陽走過去。
這種詭異的場面倒是吓不着他,主要是懷疑落陽是不是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
靈力探入經脈的過程順暢無比,半點阻礙都沒受到,甚至有一種“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的詭異感覺,但是明遊側頭看向落陽,又沒從那張遮住了眼睛的臉上看出什麼不妥來,于是隻好壓下奇怪的感受,隻當自己想多了。
靈力遊走一圈,沒發現走火入魔的迹象,但是……
明遊看着那雙趁着他走神的時候圈到他腰間的手陷入沉默,這他爹的要是沒鬼,他崔字兒倒過來寫!
把兩隻手掰開抓在手上,另一隻手按在落陽靈台,兩個人都不動了,一個命脈在對方手裡,一個滿意疑慮。
“給我一個你突然這麼親近我的理由,說不出來我幫你睡個好覺。”
腦海裡傳來的聲音格外冷淡,但是落陽莫名就是覺得對方應該是咬牙切齒的,不由笑了下,回道:
“就是覺得你很香,想再靠近一點。”
明遊眉眼沉了下來,“什麼時候開始的?”
落陽喟歎一聲,太聰明了就這點不好,他模棱兩可一句話,非但沒能糊弄過去,還被對方抽絲剝繭了。
“喝完藥那天。”
“……七天了,你現在才告訴我?”明遊眼神一眯,“要不是我發覺了、要不是你控制不住了、要不是我自己問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
落陽笑着,說不出話也不影響他表達自己的意思,被扣在身前的手動了動,“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甚至還有點樂見其成。”
明遊松開手退後,眉頭松散,懂了,這是腦子跟着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