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辯駁道。
明遊瞥了一眼還按在肩頭摩挲的手,坐着不動了,“随你。”
雖然落陽蘸着溫水一點點取走黏在傷口上的衣服,動作真的很輕,半點痛都沒有,但是明遊總覺得還不如給他一把扯了算了,這種别人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動手動腳的感覺,癢啊……
肩頭處是被一隻異獸抓破了,四條爪痕不光深,還長,從後面的蝴蝶骨一路延伸到鎖骨下面,裡頭森百的骨頭都露了出來。
落陽本是看不到的,但是取完衣料後,他感受到了流逝的靈力,擡手時指腹觸到了底下的骨頭。
落陽:……
“你右手還能擡得起來嗎?”
聞言,明遊側頭看了一眼肩頭,手指張握不受影響,但是擡起來問題就有點大了。
“’問題不大。”
說完腦袋上不輕不重挨了一巴掌,“等你半邊肩膀都沒了問題打大麼?”
明遊一想,左手劍他也是會的,本體是勾魂筆嘛,隻要他意識還在,四肢都沒有了也不影響他使用,于是道:“那問題也不大。”
落陽不說話了,但是緊抿的唇證明他心情很糟糕,聽到這話之後更糟糕了。
明遊眼睛不瞎,但是屬實不會看眼色,屬于心瞎,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也就肩頭傷口大點,其他的皮肉傷,明遊根本不在意,剩下的衣物一把扯掉了,登時屋子裡血腥氣漫延,落陽呼吸一滞,聽着某人走到淨房的腳步聲,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這麼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這兔崽子到底是跟誰學的?!
一身都在淌血,泡不了水,但是清洗還是沒問題的。
一個淨塵訣下來身上血迹就去了,就是屋子裡血腥氣更濃了。
自己尋摸了下身上傷口的位置,摸索着上了藥,随便找繃帶左一圈右一圈,等藥上完了,繃帶綁好了,準備穿衣服時明遊才回過神來,他這一身……八成的面積都裹起來了。
幹脆也沒重新穿得人模狗樣,寬松的寝衣外面套了件外刨系起來就這麼出去了。
又是養傷的日子,在肩膀能動之前,落陽嚴禁他煉化藥材,于是明遊隻好天天躺床上、躺卧榻上、躺搖椅上……睡覺。
這次拿到的是雲中客,畢竟屬于生靈,煉化起來很是複雜,明遊也沒打算勉強自己,畢竟還有最後一味虛無草呢,目前還不知道太虛秘境的位置,着急也沒用。
強行煉化生靈有違人和,屬于殺生,明遊幹不出來這種事,得想法子将小東西的靈魂換個殼子,但是雲中客靈魂移出殼子後不确定還能不能活,好在這次抓了好幾隻,足夠他嘗試,不行就幹脆收回《生死簿》裡,到時候帶回地府重新放回那個秘境裡就是。
試錯的成本不高,明遊也就安安心心地睡覺養傷。
他這具軀殼到底是靈力驅動的,養傷對他來說隻要有足夠的靈力就夠了,傷藥隻是掩人耳目的東西。
上次腰腹留的疤還在,雷劫後仍舊留下了幾道縱橫交錯的白痕,這次肩頭估計也要留疤。
他無所謂,但是落陽好像很介意這件事情,整天琢磨着給他喂亂七八糟的藥丸。
他自己沒有帶傷藥的習慣,倒是在落陽這裡把各種傷藥吃全乎了。
養傷的日子過于無聊,忙習慣了,明遊一時停不下來,大清早的起來在日出東方裡練左手劍,落陽端坐在屋檐下神識看着這邊,有時候也會對上一陣,點到即止。
軟綿綿的,沒勁。
對了兩回後明遊不跟他打了,出劍時沒有顧忌自己是個瞎子,倒是顧忌他是個傷患,畏手畏腳的,還不如他自己練呢。
被嫌棄了落陽什麼也沒說,隻是給他吃的藥丸子更多了,都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多存貨,天天給他當糖豆喂,結果還真就是甜的。
又吃了兩個月的“糖豆”,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落陽剛睜眼就感受到了身邊那抹幽幽冷香,随後手上被塞了一隻碗。
落陽:……
“你又要走?”
“還差最後一味藥,這次可能花的時間更久些。”
落陽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端起碗将碗裡的東西一飲而盡,噫……味道越發奇怪了,像是一碗米漿熬的姜糖水,又黏糊、又甜、又辛辣……
但是除了入喉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其他時間落陽還端的住,直到某個人拿走碗去而複返,往他手上放了三顆方塊。
聞了聞,明遊剝開一顆放進嘴裡,是凡間的酥糖。
“你也知道這玩意兒難吃啊?”
落陽有些哭笑不得地發問。
明遊都走到門口了,回頭看了一眼道:“我不知道它難吃,隻是覺得這玩意兒不太可能好吃。”
畢竟是屍蛻,哪有好吃的?又不是變異了。眼看某人喝得越來越艱難,臉色越來越扭曲,這玩意兒能好吃?呵,當他瞎嗎?
說起來,合歡教大長老答應過他幫他找太虛秘境的位置,也是時候去催一下了。
順便去萬族城找找藏鋒君,看他那裡有沒有消息。
想起上次回宗門看到的一切,明遊擡頭看向樹梢上的藍天白雲,眉心不展。
落陽得回去,不能再耽擱了。
天道久不歸位,對這個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了。
他是來幫天道渡劫的,不能把自己搭在這裡了,還是得想想辦法。
第一步……
還是先解決眼前,把虛無草帶回來,最後一味藥,解開靈台的魔氣後落陽就能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