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摸進掌心的松子被明遊眼疾手快塞了回去。
這小子,既是水神墨痕的孩子,也有魔族老祖溟光的血脈!
神魔之子!
手指蠢蠢欲動,明遊現在很想摸出《生死簿》,看看這小子的身世。但是不确定一旁的魔族身份,不能輕舉妄動,還是先觀察觀察。
小桃花跳得氣喘籲籲,可湖面上除了幾次打翻他的浪濤以外,依舊不見那個會像平日一樣跳出來教訓他的人。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末了想起什麼,小桃花懊惱地拍了一下頭,随即咬破手腕,血迹低落到了水上,小桃花眼疾手快地攪動血液畫了一個陣紋。
明遊離得遠,但是依舊看清了那個陣紋的模樣,陷入沉默。
溟光同樣踏水而行,走到小桃花身後時,恰好看見消散的金色陣紋。腳步停了下來i,看了一眼湖水,再看向小桃花臉上得到驚恐幾乎是不掩飾了。
這小子有墨痕的血脈?!
艹!
怎麼回事!?
血迹消失在水中時,水面掀起了微風,風裡傳來桃花香,連站在遠處的明遊都聞到了。
在小桃花目之所及處,水底顯現出一抹紅光,一路向着小桃花來,越發近了。
小桃花笑了,站起來摸出一條發帶把手腕纏了起來,但是漸漸的,随着紅光越來越近,小桃花逐漸笑不出來了……
被血液牽出水底的,确實是他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的水妖墨痕,但是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墨痕了。
他認識的墨痕是個極愛幹淨的神經病,就連湖邊的石頭上長了青苔他都會無比嫌棄,每次跟他打完架都會嫌棄他髒死了,一袖子給他打去山腰的瀑布……那樣一個人,什麼時候這麼渾身破破爛爛過?
墨衣打的人飄在距離水面有些距離的位置不動了,沒有離開水面,胸腹不再起伏,紅得發黑的湖水裡,那張青白的臉卻格外清晰。
他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着的,不會像現在這樣緊閉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可他認識的墨痕也不會在自己攪亂湖水以後還心平氣和地待在水下等他把他召出來;
他認識的水妖那麼強大,整座金鈴山的生靈都得他庇護,他……他……胳膊呢……
小桃花不動了,不光是人不動了,連眼神都放空了,像是石化在了原地。
有些疑惑目前是得不到回答了,但是溟光有着漫長的生命,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探尋和琢磨真相。
現在需要處理的,是另一樁事了——
溟光回過頭,和湖邊靜立的男人對上眼。
無形有強橫的神力在接近時,黑衣服的男人手上出現一冊黑色的簿子,封皮上是白色的神族文字。
神力在靠近的一瞬間停住了。
明遊沒有動,他無法動用神力,但是他取出《生死簿》不成問題。
如果這個男人真是他所想的那個人,就算《生死簿》變成了花花綠綠的三五低俗繪本,對方也不可能認不出來。
然後,果然,神力在接觸到他的最後一瞬間收了回去。
赤色的身影下一瞬間出現在了面前。
溟光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書,“《生死簿》?地府神官,判官。你是哪個殿的?”
收起《生死簿》,明遊不鹹不淡地開口,“第一殿,崔颢。”
神名被付諸于口,天空雷雲滾動,有法則投下視線,被殘破的神族封印擋住。
溟光挑了下眉,看着眼前這個氣質淡漠的男人,眼眸微動,看出了一些東西。
“巧合,不用忌憚我,該遵守的規矩本尊會遵守,也希望崔判管好自己好奇心。本座來找個東西,已經找到了,馬上就走。”
明遊點頭,“再好不過。”
這個世界太破了,撐不住兩位神明的打鬥。魔界和地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沖突。明遊和溟光對對方都沒什麼敵意。
但是自己的破事被對方看了熱鬧,不證明溟光就這麼大氣,不會惱羞成怒。
明遊和對方對視良久,道:“我在找一樣東西。”
說完,掌心浮現出虛無草的模樣。
溟光仔細看了一眼呈現出來的那根草,直接散開神識包裹了整個秘境。
神力在秘境裡跳躍,強橫的神識令整個秘境一瞬之間變得一片死寂,連清風都不敢路過。
明遊感知到了對方神力的釋放,眼神落在那個還在水面上一動不動的少年身上,至于溟光能在落陽大世界使用神力的原因都不用猜,他血脈後裔在這兒呢。那少年身上是屬于落陽大世界的法則,不是在這裡出生就是在這裡長大。
是的,血脈後裔。
靠近之後,溟光和那個少年身上的關聯,在明遊眼裡就瞞不住了。
但是明遊識趣地沒有說出口,免得被這位看起來貌似未經人事的魔族老祖氣急敗壞給他強行打進輪回裡。
最後一道念頭落進腦海裡,明遊擡起頭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直接轉身,等到身後傳來清風時,明遊才轉回來。
身後已經沒有了溟光和他兒子的身影,山頂隻剩下水神即将消逝的本體和水中正在崩潰的神軀。
明遊站了一會,勾魂筆在水面上點了一下,一股靈氣從山頂爆出來。
任由不管的話,再過三十年,水神的本體會徹底消散,死後神明的遺蛻會反哺這座山,令它達到和結界外的秘境相同的靈氣濃度,随後結界徹底崩碎,金鈴山重見天日,徹底融入太虛秘境。
明遊用勾魂筆加快了它的速度。
勾魂筆作用靈魂,又不僅僅作用于靈魂。
負手離開草木重新煥發生機的金鈴山,虛無草的位置确定了,先去等着吧,但是……明遊背在身後的手不安分地動了動。
水神墨痕,靈華仙君,魔族老祖,祖魔溟光,那個滿身妖氣的神魔後裔……好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