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皺了起來,卻不是因為人跑掉了,而是床榻上整齊無褶皺的被子上那一堆淩亂的痕迹。
有人在這裡坐過,時間比較長,但是比較奇怪的是床尾處一條彎彎曲曲的褶皺,像是什麼長條的東西在這上面放置過。
長條狀的東西和落陽放在一起,不怪他聯想——拘魂鎖?
落陽現在就已經廢掉了嗎?
閃身落在客棧屋頂,當場掐算天道的位置,對方速度很快,而且走的地方也很亂,但是一直在往北走。
北邊有什麼?
明遊想了想,想起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想起那座荒山野嶺的宅邸和山下的村莊裡的槐花。
明遊決定賭一把,直接撕開虛空邁了進去,他兩手空空,孑然一身速度比康文安帶着個“累贅”要快多了。
等到他落地在那棵飄香的槐樹下時,看見的就是往來農田的村民,一擡頭對上了屋檐上趴着曬太陽的黑貓。
眼神對視的一刻,貓咪甩着的尾巴不動了,緩慢起身,腳步輕巧地後退出視線範圍,毛都炸了起來。
擡手取下枝頭一串雪白的槐花,明遊往嘴裡丢了一朵,嘗到甜味後又吐掉了,最後隐匿身形直接在樹下坐了下來,一隻混淆陣的陣盤放在腳下,路過的人會下意識地繞開他在的地方。
閉目養神,慢慢補充一路狂奔過來時消耗的靈力。
再次睜眼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村莊已經開始變得安靜,有兩隻新死的亡靈下意識地聚到了陣法的外面。
明遊擡頭,看了一眼霞光赤紅的天際,《生死簿》露出一個角,又瞬間帶着亡靈消失不見。
但是僅僅出現一瞬間,身後的槐花綻放出無與倫比的濃香,砸落了明遊一頭一身,這花頂多兩天,要謝光了。
明遊站起身拍了拍肩頭發上的花,看向了一旁的山峰,那個依舊安安靜靜的但是村莊戰戰兢兢的氣氛,證明康文安已經到了。
明遊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先悄無聲息地隐匿身形落在山腳,借一隻路過的鳥雀的視野,飛向了安靜的宅邸。
宅邸上空應該是有陣法的存在,有血腥氣從屋子裡傳出來,但是視線範圍裡,空空蕩蕩。
魔氣不深,康文安應該是不在。
他被偷家了一次,找回來也很正常。
說服了自己,明遊大步登山,落在宅院後一道靈力打在結界上,随後目标明确地走向角落的枯井,長劍暴力拆除陣法。
明遊知道上次為什麼康文安回來那麼快了,原來這種陣法在被破開時除非相隔了遙遠的時空,否則布陣的人是會感應到的。
現在康文安已經知道自己老窩暴露了,速戰速決。
明遊轉身推開房門,看見的是被鎖鍊穿過了琵琶骨的落陽。
眼皮跳了跳,也不管落陽能不能聽見,低聲道:
“堂堂仙人境,到底是怎麼混成這幅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的?”
作天作地,玩世不恭的人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身上白衣淩亂,脖子上還有牙印,但是明遊走近後掃了一眼,元陽好像還在?
許是聽見了,還是感應到了,目不能視的落陽偏過頭,準确無誤地将臉投向明遊站立的地方。
“明遊?”
喲,這回嗓子還在呢?
明遊沒有心情說笑,但下意識地調侃了一句沒說出口的話,随後将乾坤袋裡的陣盤全部抖落出來,全部布置在了宅邸中,像蠶繭一樣一層一層地将宅邸包裹起來。
也不管上品下品,幻陣防禦陣……明遊全用上了。
布置完陣法,明遊走向落陽,他還在“看”着他。
擡手按上靈台,閉眼感受了一番,内心湧起一股無力感。
看來康文安這段日子以來殺掉的凡人都應在這人身上了,明明已經用上了護道花,道心還是碎了。
道心崩潰了至少十次,才能碎成這樣。
明遊擡手抓上一旁的鎖鍊,扯了扯,白澤骨出鞘,“咔咔!”幾聲,斬斷了這種連地府都不常用的陰毒的東西,地上已經畫出了繁複的陣法,明遊抱起手腳無力耷拉的落陽,将人放到了地上的陣法中心,随後自己在他身邊坐下來。
他現在知道藏鋒君給他白澤骨做什麼的了,這也是算到的?
劍心取了出來,一股淩厲的劍氣籠罩在屋子裡,地上靈力全無的人身上綻開了血花,明遊沒管,而是逼出了自己最後的心頭血,一筆一劃在劍心上刻下一道封印陣。
禁閣還是有些東西的。
起碼這種陣法是有規則的。
他要将劍心刻上劍冢的烙印,除非劍道天成和劍心一往無前的人,否則沒人能将這顆劍心據為己有。
就宮雙和康文安的劍道造詣,不是他看不起他們,帶着記憶投胎到下輩子都不可能煉化劍心。
随後劍心直接摁進落陽心口,也不管對方現在身體虛弱嘴角淌血。
長劍淩空,在明遊平淡的眼神下,一劍紮進他胸口。
地上的陣法散發出幽幽紅光。
下一步——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