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個修士,吃東西的時候知道拿靈氣把食物化散,倒是喝酒的時候總想不起來,兩杯淡酒喝完就不省人事了。
自己對自己酒量還沒個正确認知。
看着……是挺好玩兒的。
收了酒壺,落陽又半抱着人送回床上躺着去。
坐在床邊替他褪下外袍和鞋子,又拆了發帶才把人放下去躺着,借着窗外微薄的月光和練虛境修士上佳的視力,落陽看清了明遊睡着時的臉。
還挺乖。
指腹輕輕按了按眉心的朱砂痣,指腹下感受到了輕微的凸起。
落陽眼睛眯了下,沒看錯,明遊眉心确實是有東西,但是肉眼輕易看不出來,神識也查不出來,隻有上手的時候能感覺出這一點點和痣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兩世明遊身上都有這枚朱砂痣,這一世甚至是出生時就帶着的。
眉心一點朱砂,在天機閣的說法,和自古流傳的說法中,不是天生奇才,便是一生坎坷,但是不管出身如何,遭遇如何,最終的結局,都極其慘烈。
上一世的結局他親眼所見,這一世有心護明遊周全,行事反引得明遊不喜,總不能告訴他,我知道你上輩子因為我死的凄慘,所以這輩子我來還債、來報恩、要保護你一輩子……他自己都會懷疑自己有個大病好嗎。
落陽一時走神,等回過神來急忙收回手,但是明遊眉心一點已經被他揉紅了,在蒼白的膚色上看起來格外顯眼。
擡手按上腦門,看不見就等于沒有。
落陽胳膊上有清淺的氣流吹拂過,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落陽湊近了細看,發現明遊長得确實挺好的,就是睜開眼睛看人是顯得有點兇,輪廓過于鋒銳了。但是眼睛一閉上,像尊白玉雕的人一樣看起來溫和了很多,臉上還帶着一點沒褪去的圓潤,多了分精雕細琢的幼态。
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睛上,落陽收手時不經意地拂過心口,一瞬間感受到了底下強健有力的心跳。
明遊一直都比他行事穩妥成熟,隻有他還在拿他當個孩子看,總擔心他出了事。
或許這是他看着明遊受他拖累身隕留下的後遺症,藏了很久,但是被明遊看出來了,明遊在要求他将他當成一個成年人看待,是想告訴他,他獨立了,有自保的能力,也有周全的本事。
但是……
掌心下落,落在心口上,感受着底下一起一伏的心跳,落陽眉眼晦暗,他不想再看到明遊出任何差錯,不管對方是誰,哪怕那個人是他自己,他也不接受。
視線落在一旁的手上,腕上的紅繩從袖口露出一點點邊。
落陽擡手扯了下袖子将紅繩遮住。
他好像從未告訴過明遊一件事?想來這件事宗門也不會有所記載——這條紅繩可不是輕易就能系上的,如果對系繩的另一方紅繩持有人沒有足夠的信任,它是綁不上的。
而一旦綁上了……隻有信任斷絕的那一刻,或者其中一方身死,這條紅繩才能解下來。
目前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原先持有紅繩的師妹,就隻有他了。
輕輕拍了拍明遊心口,落陽在黑暗裡笑開,當然了,他也不打算告訴明遊這件事情,就讓對方把它當做傳送道具使好了。
玄暮好像就是來讨人嫌的,讨完又回去了。
明遊一覺睡醒被落陽兩隻大眼睛盯着洗漱吃東西,然後禦劍跟着他的步伐離開了這座奇特的屬于雇傭兵的城池。
半個多月後,兩人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面前,落陽臉色不太好看,即使尚未靠近,他都能感受到混沌傳來的巨大的壓力,反觀他身邊的明遊,反倒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如履平地。
最終,落陽還是順應本心問了出來:
“混沌裡有什麼?”
明遊嘴角輕抿,眉眼冷着露出淺笑,輕聲道:“混沌裡當然什麼都沒有。”
剛邁出一步,肩上搭上一隻手,抓住了明遊。明遊回頭看去,對上落陽嚴肅的表情,他說: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跟你一起進去?”
明遊上上下下掃了落陽一眼、兩眼、三眼,确定對方是個活人,然後搖頭,“沒有。”
他進去都隻能說賭一把,也許能進,落陽進去?算了吧,除非他現在就歸位,但是等他歸位,混沌也跟着褪去了呀。
“意思是讓我在這兒幹等着?”
落陽眉頭皺着,極其不贊同。
明遊想了很久,依舊不打算暴露《生死簿》,隻是召出紅白長劍在手,想了想後遞給落陽,道:
“要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