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擦過清風的聲音響在耳邊,明遊猛地睜眼,順手撈過手邊衣服,濃成霧狀的靈氣瞬間轟然散去,露出了泉眼邊伫立的身影。
手持長劍,眉眼冷淡,敞開的衣襟露出了精壯的胸膛,墨色長褲下是一雙赤腳,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身上還冒着寒汽。
看到來人,不論是明遊還是落陽都愣了下。
在落陽炯炯發亮的注視下,明遊默默收起長劍,迅速将衣襟合攏過來。
莫名地看出了落陽眼神裡的遺憾,頂着一頭即将蹦出來的青筋,明遊理了理袖子,對着明遊老老實實拱手行禮。
“師伯。”
落陽擺手,“不用緊張,我随便看看。”
明遊:“……”
明遊欲言又止。
落陽說随便看看,然後當真坐在一旁的坐榻上,自顧自地給自己泡起了茶。
明遊站在寒泉邊,看着落陽跟自己洞府一樣自在的動作,渾身不自在。換做沒看出落陽這狗東西的心思前,他現在已經扒光了接着躺回去了,但是現在看出那麼一點東西以後,落陽一個眼神都能被他發展出千百種不正經的意思。
總覺得對方想泡的不是茶,是他。
想了想身上還是濕漉漉的,明遊擡手抓過一旁的屏風,落下了一道陣法隔絕了外界視線,這才扒掉身上的濕衣服,光溜溜地坐回了寒泉裡。
眼瞅着就剩下最後一點傷了,總不能在這個檔口前功盡棄。
但是等洞府裡靈氣剛浮動起來,落陽倒茶的手頓住,看了一眼隔絕了外界探查的屏風,起身端着半杯茶就這麼走了出去。
順手在洞府前落下了一道結界。
這廂,康文安剛提着食盒走進玉蘭坳,就看到了林子裡靠着花樹喝茶的落陽,眼睛一亮,走了過去。
“師父?”
落陽轉頭看過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落在月色陰影下的眉眼浮起了淺淺一抹晦暗,看着康文安随意回應道:
“你怎麼在這兒?”
康文安握着食盒的手緊了緊,笑着道:“明師弟不是在閉關嗎,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他也出關了,就過來看看。”
落陽點了下頭,“他還沒出關,你剛進階神遊二重,修為還不穩固,我看你更需要閉關一場。下一次宗門召集,你跟着門下弟子一起去吧,峰上的事情我回來看着。”
康文安垂下頭,面目落進了陰影中,聲音聽不出來什麼情緒,從落陽的視角看過來,康文安甚至臉上帶着謝些微的笑意。
他說:“弟子領命,這就回去閉關。”
說完将食盒放下,道:“師父,這是弟子給明師弟準備的一些吃食,自己做的,不是什麼稀罕物,麻煩師父帶給師弟了。”
落陽點頭,“嗯”了一聲。
随後康文安二話不說告退了,落陽看着康文安的背影消失在玉蘭坳的入口處,這才走向那隻食盒,站在旁邊看了很久以後,掌心運氣,“嘭!”的一聲,食盒連帶裡面的東西當場化作了齑粉,消散在夜風裡。
随着一聲炸響,一股詭異的紅光從地面深處鑽出來,沿着藤蔓爬上石壁,然後像是墨汁滴入水面般浸入了石壁,沒留下一絲痕迹。
回頭看了一眼最大的那棵玉蘭樹,又看了一眼樹後光潔的石壁,石壁上的藤蔓在夜風下晃了晃葉子,看不出一絲異樣。
落陽靠回了樹上,收了茶杯,取出一隻酒盞,看着天上弦月,靜下心來聞着花香陷入沉思。
石壁内,障眼法遮蓋下的洞府中,明遊正在吸收靈氣修補最後的經脈,隻感覺到心脈突然一陣滞澀,随後仿佛有什麼陰冷的東西叩擊靈台一樣,頭疼欲裂起來。
明遊睜開一雙陬色的眸子,瞳色有一瞬間變得赤紅,随後重新覆上墨色。
明遊凝神感受了一番被抓住的那一縷詭異的東西,眼神頓時冷冽起來。
規則?
不知道什麼作用,但是給人的感覺如附骨之蛆,目标是他的靈台。
或者說,是修士的神識?
明遊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銷聲匿迹了十多年的人——宮雙。
早該入門的宮雙,去哪了?
沒印象了……
明遊從水中擡起手,有些虛幻的指尖捏着一道正在掙紮的紅光,像蚯蚓又像蛇,但是始終掙紮不開他的手。
明遊把這東西團吧團吧收進來了命宮的《生死簿》裡壓制着。
回頭看了一眼封閉的山洞,明遊往水下沉了沉身子,嘴角牽出一抹有些邪氣的淺笑。
對于這個情劫——他有點兒想法了。
宮雙,或者說宮雙那隻厲鬼背後的異世規則持有者,或許會是一把好刀也說不定。
就先對天道化身說聲對不起好了,可能會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阿嚏!”
正在山坳裡喝酒的落陽突然打了個噴嚏,隻覺得後背突然發凉。
有些納悶地掐指算了算,他蔔算一道修行不到家,屁都沒算出來。
誰在惦記他?還是誰在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