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遊從湯池裡走出來時,察覺到了異樣,擡手召來弟子令,劃出上面的消息,随後系着腰帶走回了房間,眉梢一挑,把玉令丢在了榻上。
被發現了。
刑堂在召集白日裡去過藥峰的弟子,雖然明遊收到的不是強制集合,他可以選擇不去,但是怎麼看,他現在無所事事的一個閑人,不去反而說不通。
庭院陣法被觸動,明遊穿上最後的外袍推開門,站在門口打開了偏殿陣法。
落陽晃悠着從門口走進來,看見的就是明遊坐在廊下給自己紮頭發的場景,看起來,頭發不是很幹的樣子。
院子裡飄着濃厚的靈藥香,都蓋過了那大半缸的銀杏果的味道。
落陽走過去,但是靠近以後看着坐在美人靠上神色冷漠的人,皺着眉頭停下了腳步。
“你又受傷了?什麼時候?”
“下午。”明遊用發帶把頭發綁好,總覺得頭發長了,腦袋有點重,順了把頭發,明遊拍拍手站起來,道:
“看好的差不多了,就去了一趟試煉台,剛好遇到康師兄,稍微對了兩招。”
落陽眉頭皺的更緊了,“你說文安?他沒收手?”
“不是,”明遊看着落陽,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謊話就像本能一樣,張口就來,實打實的污水潑了出去:
“我打上頭了,沒收住手,康師兄以為我傷已經好了。”
落陽嘴角一抽,擡手按了下眉心,“所以你們兩個動真格的了?!”
明遊外面穿着靛青的外袍,雙手一揣,兩隻手攏進袖子裡藏得嚴嚴實實地。
“不算吧,畢竟我開了陣法,也沒别人看見。”
落陽轉身走向旁邊的銀杏,擡手把一缸銀杏果用靈氣裹住轉起來,洗幹淨後給某個難伺候的大爺烘烤好。
“去找過藥峰了?”
“嗯。”
明遊應下來後,落陽背對着人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嘭嘭嘭……”的聲音不絕于耳,銀杏果開口的聲音像民間放鞭炮一樣熱鬧,落陽好像說了什麼,明遊沒聽清,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落陽轉頭沖着明遊笑着,說:“我說,要我陪你去刑堂嗎?”
明遊轉了個身坐回了美人靠上,說:“我又不打算去。”
話音剛落,身後籠罩過來陰影,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
“明遊,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你身上一直有一股很濃的香氣,目前看來隻有我聞得到,尤其是你受傷的時候……地牢逃了個犯人,我在地牢入口聞到了你身上這個味道。”
肩膀上的手落下來點了點明遊心口,明遊轉頭看向落陽,表情是一言難盡的複雜。
明遊欲言又止,“你……變态嗎?!”
落陽被明遊理直氣壯的一句話噎住了,“咚!”一聲,一棵銀杏果蹦出來砸在落陽腦袋上,堂堂仙人境大能,愣是沒躲過去被砸個正着。
明遊拍開那隻不老實的蹄子,趁着落陽沒反應過來,袖子一揮,“嘭!”的一聲,落陽被丢出門外以後大門在他面前關上了。
落陽站在原地嗫嚅兩番後抹了把臉,深深歎了口氣,幽魂似的飄出了星辰峰。
大師兄,我需要你……
他為什麼一點不心虛?為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跟他動手?難道真是他想錯了?
落陽前腳走,明遊後腳走出偏遠,剝了顆銀杏果丢進嘴裡,神色漠然地掏出面具、披風、和手套穿上,念及不知真假的香氣這個東西,明遊路過一片竹林時順手折了一簇竹葉挂在身後,披風擋住了視線,行走時竹葉發出沙沙聲。
一路避着人群,明遊來到了紫陽峰下的溪澗,隐了身形在橋頭藏了起來。
月色落下輝光,照徹清溪時,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疾馳而來,身上帶着濃厚的血腥氣。
身形狼狽的宮雙撲倒在橋上,四下看了一圈後,看到了橋頭露出來的衣角,耳邊好似聽見了竹葉的沙沙聲。
“出來。”
宮雙的聲音更啞了,身上還殘留着沒散幹淨的戰意。
明遊裹得嚴嚴實實地從黑暗裡走出來,‘速度還挺快。’
宮雙嗤笑一聲,隻覺得康文安裝模作樣。
明遊掃了一圈宮雙要死不活的樣子,随手丢出去一瓶丹藥,傳音道:
‘你可以不用出現在我面前,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幫我。明遊是星辰峰唯一真傳,地位與我等同,我不好動手,過幾日我要前往前線戰場,我師父和明遊都會留在宗門裡。你自己找地方躲吧。記住了,你從來沒見過我,也不認我我。’
宮雙看着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黑暗裡,宮雙急忙開口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你應該不認識我才對。”
黑影頓了下,似乎是側頭看了過來,道:
‘我不認識你,也不需要認識你,我隻是恰好知道了十多年前,你曾經潛入玉蘭坳差一點殺掉明遊,這就夠了。’
說完,黑影徹底消失不見,宮雙咧開嘴笑得有些瘋狂,喃喃道:
“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