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出幾日,驚鶴山房就算出了一個新消息:
這位百世不出的天才居然要複刻誅靈陣——那可是失傳已久的魔族法陣、至陰至邪之陣!
樂初醒為了做出誅靈陣不惜屠城,陰謀敗露,被國主除去。驚鶴山房掌門無限地唏噓,把涉及樂初醒的卦象一律抹去,再也沒提過這事。
蔚止言聽說,樂初醒是在他出生的國境以内犯孽、為國主所誅。
原來樂初醒所在的國,是海上國。
老婦人絮絮地往下說,說起了仙界無從得知的、樂初醒更多的斑斑事迹。
“樂初醒啊,他父母雙親就不是善人,名聲壞得很呢。”
海上國的道修,以修習陣術者為最多。聖主大人,也即海上國的國君,是海上國最精通陣術的人。為了防止心術不正的人染指陣術、随意作亂,唯有通過聖主評定試煉的人,才能進入聖殿、成為殿下聖師,跟随聖主修習陣術。
“樂初醒的父母本來也是聖師,拜在聖主名下。那兩個歹人卻貪婪得很,盜走了聖主大人獨創的陣術,被撞破後,竟然還想刺殺聖主大人!”
“那晚整個聖殿的人都看見了,他們夫妻兩個差點打傷聖主,還好遭了報應死在當場。”
那對夫妻陣師貪心不足自找死路,家中留下個幼童。聖主大人心善,可憐小兒無辜,放了年幼的樂初醒一條生路。隻是引以為戒,不再降福予他,更不允他修習陣術。
“可惜聖主一片善心,還是白白浪費了!”
“這壞的啊就壞一窩,樂初醒天生是個壞骨頭,和他父母一樣的偷學了陣術,活到十七八來歲,趕上那年天賜長生,得了一條長命!”
“聖殿發現樂初醒偷學陣術,要把他驅逐出去,那樂初醒命硬啊,一路逃到了明月沙來。”
聖殿是海上國的都城,位于海上國最西邊的海島上,明月沙則在最東方。兩百多年前,明月沙還不像現在這樣有奉仙觀,有聖塔,有聖殿的巡查;明月沙的人們對于聖殿發生的事情,并不能夠及時地掌握。
于是隐瞞了身份的樂初醒來到這裡,一開始,沒有人能察覺。
“當時我們不認得他,好心讓他在明月沙住下。卻是好心當了驢肝肺,樂初醒他居然想複原一個邪陣,要拿我們祭陣啊!”
說到這兒,老婦人止不住地歎息,痛心疾首。
附近的人們聽了去,陳年怒氣湧上心頭,你一言我一語地罵了起來。
“樂初醒,哈,他來明月沙可沒給過我們好臉色看!我們好心好意招待他,請求他教我們陣術,好不耐煩才教了點,最後還要拿我們試那個什麼誅靈陣!”
“此人心胸狹窄、睚眦必報!隻要他覺得你冒犯了他,就把人拉到幻陣裡去!有問題請他點撥,有求于他了,他就更過分了,動不動把人拉進幻陣!”一個裁縫啐罵道。
裁縫的夫人是個繡娘,跟着斥責起來:“是啊,樂初醒的幻陣何其歹毒!”
“你一個人進去,就叫你看到最害怕的東西;幾個人進去,就故意叫你們暴露藏得最深的的秘密!陷進他的幻陣走不出來,可就永遠出不來了呀!”
左右街坊們忿忿不平:
“樂初醒教我們的陣術要麼是假的,要麼和他爹媽一樣,是從聖主大人的聖殿裡偷出來的!我家兄長後來被選中成了聖師,有幸得到聖主點撥,才發現他教的全是讓人誤入歧途的東西!”
“還好聖主大人明察,否則樂初醒得逞,海上國全部要成了死島了!”
“誅靈陣還不夠,别忘了,他還想毀掉我們的天賜長生呢!”
過了這麼多年,仍然輕易地引發衆怒。顯然對于海上國的人們來說,樂初醒罪大惡極,簡直死有餘辜。
罵聲持續了一會兒才散去。老婦人“哎喲”一下,後知後覺,他們罵歸罵,客人們可是還在聽着呢!
“怪我,怪我多嘴了啦!不說這晦氣的了,可别敗壞了道長的興緻。”老婦人做了個揮手的架勢,隻想揮走不幹淨的東西。
扇了幾下,老婦人重新收拾好臉色:“道長來了明月沙,可以好生逛一逛。”
沈欺順勢道:“正想請教婆婆,最近島上有什麼新鮮事麼?”
“兩位來得巧啦,”老婦人道,“明天趕巧碰上了仙壽節呢。”
料想他們不了解海上國的風俗,老婦人解釋道,這仙壽節,是海上國為了紀念天賜長生而舉行的一個節慶。
每逢仙壽節,聖主便會離開聖殿,親自前往海上國十四島進行巡遊。
與巡遊一起的,還有聖主降福的禮俗。
仙壽節當天,海上國的人們有幸朝拜聖主儀駕、聆聽聖音,聖主大人則為百姓降下福祉,佑護大家長生永駐。
說起仙壽節,便離不開這位聖主大人。據傳聖主大人乃是仙人轉世,當真是德行高潔、勤勉開明,因此深得人心。海上國禮待來賓,對客熱忱,也是依循了聖主大人的教誨。
聖主大人不僅明德仁愛,一手陣術更是超凡,修煉不辍,積累了深厚的道行,即将登仙成聖。聖主大人一人得道,卻從沒忘了澤被衆人,随着道行漸深、道法大成,給國衆降下的恩賜也與日俱增。
好比說仙壽節,從早年的十年一度,到五年一度,再到一年一度。現如今,海上國的百姓年年都能遇上一次聖主降福,蒙受福澤的饋贈。
“明天仙壽節,聖主大人從聖殿開始巡遊,輪到明月沙要到酉時了。”
老婦人好心邀請二人:“聖主大人馬上快要成仙,這次的仙壽節,道長要是得空,可以和我們一道朝拜聖主大人。隻要誠心誠意,外地客人也能得到聖主大人降福的啦!”
“成仙”二字引得蔚止言側目。眼下他隻認可般的笑了笑,未多說一言。
“婆婆有心了。我們有時間便會來的。”沈欺臉面上挂着淡笑,滴水不漏地回應了。
這一趟集市倒是來對了。
海上國有一枚遺落的靈寶,有一個怨氣被鎮壓的樂初醒,白錯又恰好來到這裡。
這可真是……太多的巧合了。
有個猜測漫上心頭,不過,還需要回去驗證。
沈欺選好荔枝,蔚止言雖然拿得慢吞吞的,打着燈籠看了一圈,玩得不亦樂乎,倒也拿的差不多了。兩個人的加起來,剛好裝上一簍子。
拉着蔚止言再道了聲謝,沈欺拎起一簍荔枝,向老婦人告辭了。
走出幾步,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蔚止言。
無論如何,荔枝的錢還是要結清的。蔚止言對于付賬永遠相當積極,立刻盤算了一下随身家當。
沈欺叮囑:“把握些分寸。”
别又像江南山莊那次,拿一隻價值連城的寶箱抵付房錢,吓壞了山莊掌櫃。
“知道了疑是。”蔚止言信心百倍,自以為是一把勤儉持家的好手了。翻翻一身家當,等翻完了一堆天材地寶,一堆靈玉靈石,費勁地翻出一個他認為合适的東西。
一塊碩大的方磚,純金鑄就。
蔚止言虛心道:“這個可以了吧?”
一整棵黃金做的荔枝樹也賣不出這個價錢,沈欺盯着足以砸死人的偌大一塊金磚,不予置評。
此時無聲勝有聲,蔚止言悟了,默默地縮回手,金磚邊角頓時割開成小塊,規整地碎成一粒粒。
“……這樣?”蔚止言懷疑地,不确定地指着其中一粒金光。
沈欺惜字如金:“可。”
于是等集市收攤的時候,老婦人會發現,荔枝攤的角落上,悄然多出了一粒金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