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隻山雀?在,沒什麼事,放心吧。”泉梅邊說邊往地上撒着吃食,白菜蘿蔔魚蝦點心,應有盡有,難怪妖怪們都愛往這兒來了。被泉梅喂過幾日的山精,怕是都忘了怎麼覓食吧。
一個女人的頭突然掉到泉梅面前,泉梅吓得後退,退遠了,才看到盤纏在樹枝上的蛇尾,他松了口氣,遞給蛇妖一塊糕點,“吓死我了,姑娘以後換種方法現身,我怕我不小心傷了你。”
她接過泉梅遞來的點心,“昨天半夜,我聽見宮門開了,還以為是小仙人出來了,想問您讨點傷藥,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柳仙人,那才是吓得我呀!若真是湊過去了,恐怕要丢半條命。”
“師父昨夜出去了?”
“是呀,小仙人你不知道嗎?”
“許是我貪睡,沒聽見外面的動靜,我等下給你拿傷藥去。”
“謝謝小仙人。”
泉梅尋思着,師父大半夜出門,應該是去找那些屍體吧,感覺從昨天晚上開始,師父就一直對那個山洞很感興趣。
他敲了兩下門,“師父,是我。”
“進來。”
“師父,您昨晚是去找那個山洞了嗎?”
“嗯。”
“您找到什麼了?”
“你覺得那些屍體是哪裡來的?”
“應該是妖王吧,他本就無法無天,若說那些屍體都是從他洞裡拖出來的,也說得通。而且整個仙緣島,也隻有他能對那些上等兵器不屑一顧了。”
“有理。不過我昨晚去看了,那些屍體的衣服上,都沒有什麼血迹,脖子上,都有一道勒痕,大多都是被勒死的。奇怪就奇怪在,還有一些屍體,連衣服都沒有。”
“啊……怕不是鈴铛?他殺人,就是用袖子的。但是他為什麼不要那些兵器呢?”
“……”柳長羿隐隐有些猜測,但不确定,“我下午去試試就知道了。”
柳長羿下午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香爐旁邊,看升起的煙雲。
“離這麼近不難受嗎?”柳長羿笑道,“能喝水嗎?我讓人采了甘露,煮成茶,這會兒應該已經放涼了。”
鈴铛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小口小口飲着,喝了五六口,杯盞裡的茶水卻像沒動過一樣。
柳長羿坐在他身邊,看着他飲盡了,道:“我給你換藥吧。”
他乖順地點頭。
血已經不流了,可當柳長羿揭開紗布的時候,他還是咬了咬嘴唇,然後别過頭去。
柳長羿問道:“你是怕血嗎?”
無人答應他。
他也不惱,自顧自地道:“我瞧你不像是個怕痛的,昨晚沐浴的水裡也沒有放什麼迷魂藥,你是看到血才不舒服的?”
“……”
鈴铛沒有轉頭看他,嘴唇崩成一條直線,如果讓柳仙人知道自己這麼無能,會生氣的吧。
他自小看到血就會眩暈,一百年過去了,終究是難以克服。再痛再苦都能受着,就是看不得一片腥紅。
就在他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柳長羿忍了半天,終是沒忍住,“殺的人都能堆滿一個山洞了,卻怕血,哈哈哈哈哈。”
山洞?鈴铛驚得瞳孔收縮,轉頭去看他。
柳長羿幫他處理好傷口,摸了下他的頭,“沒事。你在這裡安心養傷,别的不必想了。”
他搖頭。
“你想回去?”
他點頭。
柳長羿思索片刻,道:“回去也好,我跟鳳凰說一聲,你可以和他一起住在洞中,每個月的吃穿用度我讓人給你送過去。從今往後,你堂堂正正地在那裡看守,有官職,有俸祿。”
堂堂正正?鈴铛不明白,那以前都是偷偷摸摸地在看守嗎?
“你可會寫字?”
鈴铛搖頭。
“你若是願意留下來,我教你。”
“……”
留下還是離開,鈴铛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他隻是聽從柳仙人的吩咐行事罷了,看守将軍墓是他的職責,他不想以養傷為由而懈怠,如果柳仙人想讓他留下,那他的職責就變成了待在白澤宮。無論怎樣,他都可以。有俸祿也好,沒有也罷。
他聽見他懇切的語氣,就像一百年前,聽到他說“我懇請你”一樣,他情不自禁,就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