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煙坐到晚上就走了,臨走時,她看着泉梅跌跌撞撞的模樣,留下一句:“若不是太了解你,我都要以為你喜歡柳仙人了。行了哥哥,不用送了,我走了。”
泉梅目送着她離開,盡管兩人掰扯了兩個時辰,最後以抽簽的方式抉擇出了“柳長羿喜歡鈴铛”的結果,但泉梅還是不敢置信。他無父無母,六十多年來,被師父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對他而言,師父就是父親。他自以為對師父十分了解,師父清高孤傲,但也是個慈悲的神仙,在這世上,敬他怕他的人千千萬,可懂他的,也就是一個泉梅罷了。他還以為往後千百萬年,都要由他陪着師父,這白澤宮裡,永遠都會隻有他們兩個。
沒想到,師父也會成親,也會有喜歡的人。他真應該替師父感到高興,可是為什麼,這麼難過,這麼心痛,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下來了。
師父喜歡鈴铛,就會忘了他這個徒弟,往後,他就沒有親人了。
他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入眠,他害怕,他真的好害怕,害怕師父這一走,就不會再回到這冰冷的白澤宮來了。
陽光透進來的時候,他才勉強平靜了些,眼皮沉得擡不起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都日上三竿了,他看了一眼腳邊圓滾滾的貓,突然想把它們放到院子外頭去。師父說鳥怕貓,自從鈴铛來了以後,他養的貓就沒出過院子,就算偶爾去廚房偷吃,也得避開人。
其實泉梅并沒怎麼把師父的話放在心上,好幾次還主動想把貓抱去給鈴铛看,但貓有靈性,似是看出了他們的去留由柳仙人說了算,便将這事放在了心上,每次看到泉梅要把它們抱出院子,蹬着腿兒就跑了。
泉梅不信邪,他今天還非要把貓抱出去不可。
他一把把地上的貓摟過來,不顧它莫名其妙的眼神,就往門外走,還沒出院子,就碰到了在他房門口站得筆直的鈴铛,吓得将貓往身後藏,反應過來後又把貓抱到身前,氣不打一處來,刻薄道:“怎麼?師父貶你做我的近身護衛了?”
鈴铛被他氣呼呼的語氣弄得莫名其妙,思索片刻,點點頭。
“嗯?”泉梅詫異,趁着這個間隙,它懷裡的貓一蹬腿兒,跑回去睡覺了。
柳長羿說的是,讓鈴铛閑了去陪泉梅練練武,這小子勤勉,但進步很慢,如今又止步不前,如果有個人陪他練習,進步也能快些。鈴铛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跟他描述,既然他已經猜了一個大概,就先順着他呗,等會兒打起來了還能再猜猜。
“咳咳。”泉梅清了清嗓,“你怎麼跟師父回來了啊?”
鈴铛原本也不想回來,他想直接去妖界找人。但柳長羿說泉梅還在白澤宮,不能丢下他一個人不管,好歹得回來交代一聲,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泉梅等不到人,又不知道去哪裡尋,會害怕的。看在柳長羿好聲好氣地哄了他一早上,也看在泉梅以前對他還不錯的份兒上,他就答應和柳長羿一起回來了。
但鈴铛懶得和他比劃,指了指外面,讓他去找他師父。
不料,泉梅看了他這番比劃,卻氣得喊起來:“憑什麼要我走!這是我的院子,要走也是你走!你快些走!我不想看見你!”
“……”鈴铛轉頭就走,還是找那個長了張嘴的仙人來跟他解釋吧。
“怎麼了?”柳長羿讓人去給鈴铛收拾房間,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泉梅在這裡喊叫,與他生活了這麼久,很少見他發這麼大脾氣,他看了一眼鈴铛,又轉頭看向泉梅,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為何問我不問他?難道師父覺得是我的錯嗎?
泉梅這麼想着,卻不敢這麼說,“師父恕罪,是徒弟放肆了。”
“泉梅,你跟我來。”柳長羿說完,轉身按住鈴铛的肩,“你喜歡喝的雞湯我已經給你放在房間的桌子上了,溫度正合适,再晚些就要涼了。”
鈴铛不等他說完就快步回了房間,泉梅則跟着柳長羿去了書房,筆直地站着,一副聽候發落的模樣。
柳長羿順手把凳子給他拉了過來,“坐。”
待他坐下,柳長羿道:“我要去趟妖界,找人,和鈴铛一起,三日後啟程,這段時間,就有勞你看守白澤宮了,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大事等我回來,若是有什麼緊急的事,傳書給我。”
“是。”泉梅悶悶地應道,過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還回來嗎?”
柳長羿一愣,似是對他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他自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當然回來。”
“何時回來?”
“賞花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