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羿不知從哪變出一小盒藥膏,他挑起鈴铛的下巴,輕輕地将藥膏塗抹在他的傷口上,道:“塗了這個,你喝水的時候就不會痛了,但是說話還是有些困難。”
鈴铛趴在浴桶邊沿,冰冰涼涼的藥膏将傷口裡外都完全浸潤,實在是舒服。
鈴铛舉起手,手腕上叮鈴鈴的聲音吸引了柳長羿的注意,他笑道:“我給你系在腰間,你怎麼還戴到手腕上了?”
當然是因為小鈴铛太好看了,剛才柳長羿幫他解腰帶的時候,随手就将小鈴铛扔在一邊,鈴铛怕它等會兒被埋在衣服裡找不見了,所以趁着柳長羿轉過身去,偷偷撿起來拿到手心了。
他晃了晃腦袋,眼下,他最擔心的不是小鈴铛。
柳長羿撥了撥他手腕上叮當作響的東西,道:“如今二皇子身體中的魂魄和一百年前的并非同一個,一百年前的二皇子,憑一己之身,利用魔君,在妖魔兩界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最後,收複了魔界,殺了自己的哥哥,登上了妖界寶座,當真是個奇人。隻不過……你可曾聽過鬼界和妖界的那場戰争嗎?”
鈴铛點頭,那場戰争打了許久,聽說三天之内,殘骸堆得比城樓還高,鬼界士兵就是踩着這些屍體攻上了城。這隻是傳言,是真是假難以分辨,不過就算是假的,能在三天之内攻破妖界皇城,真相恐怕比傳言還可怖吧。
柳長羿道:“鬼界本就有意吞并妖界,但沒有這麼快,能在三天之内攻破皇城,是因為二皇子通敵,将妖界的暗門和破陣的關鍵告訴了敵軍。”
鈴铛的眼睛比平時大了一倍,怔怔地看着柳長羿。
柳長羿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摸了摸他的頭,“他為什麼如此做……我想是為了報複吧,他未滿十五歲,就被父母送到了魔界和親,他要求鬼界成功後出兵魔界,把他從魔君手裡救出來。不過最後鬼界反悔了,鬼界和魔界的實力相差懸殊,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沒了利用價值的人去冒風險。而那會兒的二皇子正備受魔君的寵愛,他就哭求魔君出兵,救出自己的哥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取得魔君信任的,竟讓魔君把兵權給了他。”
……啊?鈴铛做了個疑惑的口型,好震驚,不過回憶一下魔君剛才進屋時那呆呆傻傻的樣子,還真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柳長羿繼續說道:“他帶兵打跑了鬼界,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坐上了妖界國君的寶座。到這本來沒什麼,不過之後他挑起三界戰争,屠了魔界的六座城,最後魔界雖然打赢了,但基本也和亡國差不多了,朝廷分崩離析,鬼界虎視眈眈。魔君聽聞我在修習回溯時間的法術,就來仙緣島求我。以他當時的功力,原本是沒法上島的,不過他吸收了自己的一部分魂靈,化作法力,來到了仙緣島。”
鈴铛一直生活在仙緣島,很多年都沒有出去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到仙緣島來,他拉了拉柳長羿的手。
柳長羿刮了下他的鼻子,扶着他從浴桶裡出來,“你身上有鳳凰血脈,大概是繼承了一些家裡人的法力,所以才能來去自如。”
這樣随意又輕松的話語卻讓鈴铛一震,他穿衣服的手頓了頓,側過頭,看着柳長羿。柳長羿道,“那你以為,你的羽毛為什麼和鳳凰如此相像?”
鈴铛胳膊上的羽毛逐漸顯現出來,他将翅膀伸到柳長羿面前,自己也低頭看着。柳長羿輕輕撫摸着他豔麗的羽毛,雖是鳳羽的顔色,卻不如鳳羽光滑堅硬,軟蓬蓬的。柳長羿壞心眼兒地換了個方向撫摸,将原本柔順的羽毛弄得亂七八糟,結果慘遭山雀的狠咬。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牙印,滿含歉意地将他的羽毛捋順,“好了好了,說回剛才的事情。魔界有一種草,名為憶,若是誤食了,會讓人永遠地陷入過去,餘生都會在悔恨中度過,痛苦異常,但若是用它作為藥引來制作起死回生丹,效果非凡。可惜上一代魔君覺得這是害人的東西,命人全部拔出了,并摧毀了所有适合種植憶草的土地,我知道這種草藥的時候,已經晚了。不過魔君正好有一株,他便用這株草藥與我交換,給他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麼說來,鈴铛鎮守将軍墓可能不止一百年,鈴铛抿嘴,感覺自己又虧了。
柳長羿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繼續說道:“妖界原本的二皇子在時間回溯中魂飛魄散了,另一縷魂魄進入到了二皇子的身體中,并且并未被抹去記憶,據他自己所說,他之前隻是妖界皇城裡伺候主人的一個宮人,他回到妖界後也曾打聽過自己的原身,宮裡的人都說此人突然間消失了,屍體也沒找見。我懷疑可能是在回溯的過程中被撕碎了□□,這是我沒有料到的。”
鈴铛一邊穿衣服一邊聽他說話,動作緩慢,柳長羿也不着急,隻站在一邊,一件件地将衣服遞上。
“你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嗎?如果是鳳凰的話,找起來也許沒那麼困難。”柳長羿問道。
鈴铛對于柳長羿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他早就接受了父母早亡的事實,找出來幹嘛?他這樣想着,搖了搖頭。
柳長羿點頭,道:“嗯,你不在意那就最好了。好了,不早了,去睡覺吧。”
門外,有人敲門,“柳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