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色流光自指尖亮起,凝結為一株嬌豔欲滴的赤豔牡丹。往上漫延,幻化的假相逐漸剝落,露出傾國傾城的面容。
林陽離得最近,難得失态:“花師兄!”
如羽長睫撲面而來,聞七屏住呼吸,生怕驚走了這隻蝶。
觀台上的嚷動排山倒海,花滿堂俯身,在衆人炸鍋的驚呼與素弦扭曲的面色中,将赤豔牡丹插入他衣襟。
然後撫平他淩亂的發,輕描淡寫:“改口吧。”
“花滿堂你瘋了?!問心上下這麼多高資質的弟子你不挑,你挑他?”素弦氣極反笑,“信物你送什麼不好,送浸了心頭血的牡丹?偏心也不是這麼個理吧?往後收徒,你的血不得流幹了?!”
“沒有往後。”花滿堂斂着眼皮,顯得倦倦的,“我此生隻收一個徒弟。”
下衣一緊,回頭,聞七終于反應過來。方才的狠厲兇惡化為綿綿細雨,美夢成真的狂喜叫嚣在五髒六腑,連眼尾的赤紅都化作了委屈。
他膝行幾步,像個在雪地裡迷路好久的小孩,終于找到燎原烈火,得以酣暢淋漓地哭泣。
“師尊。”
原來古籍裡說的都是真的,鲛人的眼淚竟真有如此奇效。
淚水化成滾白透亮的珍珠,噼裡啪啦砸了一地,這番現象頓時引起陣陣驚歎。那圓臉弟子眼睛都直了,大呼“賺了賺了”。
“花峰主收徒竟然讓我碰上了,今天沒白來,沒白來!”他狠狠一錘大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戳戳季驚鴻,“诶,咱這樣算不算和花峰主說過話了?”
季驚鴻歪頭想了想:“算吧。”
“啊!”下一刻,圓臉弟子往後一攤,面目安詳,“我死而無憾了。”
“哈哈,那還是活着比較好。”季驚鴻指指前方,“沒事的話我也走了啊。”
圓臉弟子茫然:“走哪兒去?”
季驚鴻隻是揮手,并不說話,而待不久後方傳來一聲劈天裂地的驚叫,以及次日門派中傳出“某弟子因過于激動繞山跑圈”之類的傳聞,那就是後話了。
另一邊,花滿堂牽住聞七的手,隻覺對方小腹上的血窟窿着實礙眼:“走,師父帶你去治傷。”
聞七濕着眼:“可大比還沒結束。”
“那又怎樣。”花滿堂輕笑,“我帶你走,沒人敢攔。”
果真如此,當勁風卷起衣擺,全場上下無人出聲,即便是素弦,也隻敢瞪大眼睛,目送他們離去。
季驚鴻晚了一步,悠哉悠哉地晃過來,真心實意道:“林師弟,恭喜拿下魁首啊。”
林陽抽抽嘴角,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大比之事引起軒然大波,半日不到就傳遍門派,随即波及海天大陸,連遠遊在外的單長風都特地開了回水鏡,欣欣然得意自己要當上師祖。
花滿堂對外界的事漠不關心,日日忙着翻書熬藥,總算将血窟窿一點點堵了回來。
聞七徹底擺脫明禮居的小破屋,搬到了國色軒。他将那朵赤豔牡丹嵌入予七劍,次日還猶猶豫豫地在門外徘徊半天,送出一片晶瑩剔透的硬片,說是拜師禮。
花滿堂詢問:“這是什麼?”
“一個挂墜……”聞七含糊地移開視線,“之前随便買的,師尊不喜歡就丢了吧。”
“這樣啊……”花滿堂饒有興緻地挑挑眉,“好,那就丢了。”
“什麼!”聞七猛然擡頭:“不行!”
他或許沒想到花滿堂真會這麼說,委屈極了:“不行……不能丢。”
“真不禁逗。”花滿堂笑了笑,長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不會丢的。”
話音剛落,他恰巧瞥見聞七腰間的長劍,便也禮尚往來,将那塊精緻的硬片嵌進了牡丹扇。玄黑與妃色交相輝映,竟意外顯得和諧。
花滿堂晃晃折扇:“來。”
聞七順從又緩慢地挪過去,未料被措不及防地一拉,直直摔進了對方懷裡。
若隐若無的淺香仿佛帶着魔力,讓人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像是踩在朦胧的霧裡,心□□開一朵綿軟紅雲。
“師……師尊。”
花滿堂将這副模樣盡收眼底,他指尖要落不落地劃過對方後背,一勾腰帶,順着滑到緊繃的小腹上。
最後,冠冕堂皇又一臉正氣道:“傷好了麼?”
聞七險些被折磨得說不出話:“……已經好了。”
“那就行。”玩夠後松手,又變回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既然如此……”
“給為師看看你的魚尾吧。”他微微壓下身,笑音貼着耳垂,“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