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因為有着刀槍不入的體質,所以味蕾和腸胃也異于常人嗎。
“不,你的臉上沒有東西。”艾忒爾輕輕地說着,他正在避免自己的舌頭觸碰到口腔上颚的軟肉,想要減少奇妙味道的影響,然而另一方面,他正在伸手去夠卡納斯手裡的湯碗,微溫的陶瓷抵在指尖。
“老師!”夏那看見艾忒爾的動作,又叫了一聲,他反手掰開卡納斯勾在自己後衣領的、已經有些放松了的手指,啪叽一聲落到地面,其後竄到艾忒爾的右側,“老師,它……”
夏那照顧着卡納斯的良苦用心,卻實在不能忤逆着自己的良心,實話說,喝下那碗湯就和喝下了一千根細針般的辣椒沒有區别,但他隻能用委婉的詞語去阻止,“老師沒有需要忌口的東西嗎。”
艾忒爾實話實說:“沒有。”
“老師……”
“好啦。”卡納斯的手掌擋在艾忒爾的指尖與湯碗的中間,他不是一個傻子,在夏那這麼明顯的表現前也不能裝聾作啞。
卡納斯低着頭,陰影同時覆蓋在他的臉上,暗色的影子點綴着湛藍眼珠,為其增添了一點平靜沉穩與善解人意,本該卷曲的銀白長發以一種外人難以發覺的弧度耷拉着。
“不要勉強自己。”
卡納斯的手覆蓋住已經有些微涼的陶碗瓷壁,想要把它從艾忒爾可以觸及到的地方挪走。
但就在卡納斯将要挪開那隻手臂的倏忽間,他的手肘被人握緊了。
此時,卡納斯因為垂眸所掩飾下去的失落與沮喪盡數曝露在人前,接近深色的湛藍瞳孔微張,驚詫之色溢于些許,他突然停下了動作,隻是捧着那碗處讨論中心的魚湯。
“……艾忒爾?”
“不是勉強。”艾忒爾别過眼神,他繞開卡納斯的手掌,從湯碗的下端着手,捧起了那碗湯,他目色平靜,左手從胸膛滑下自己的小腹,用着作學術研究般的語氣,“實話說,這碗湯确實有着一定的功效。”
艾忒爾繼續說:“我能感受到我的肌肉正在發生令人稱奇的變化,或者說,我的筋脈正在被神秘的力量重塑,使我的法力更加能融入身體之中,而這碗湯……”
他将魚湯舉得更高,與自己的下颔齊平,“而這碗湯顯然幫助我加速了這一進程。”
艾忒爾松開了握在卡納斯肘間的手,他拍了拍卡納斯手臂上緊繃着的肌肉,“謝謝你,卡納斯,幫我大忙了。”
卡納斯滞住了,他幾次三番地想要張口卻被喉間突然的幹澀卡住,半天也隻能吐出一句,“……那就好。”
“夏那。”艾忒爾斂眸,低頭望向站立在自己右側的夏那,身上的氣勢已經有了一些作為師長的影子。
夏那急忙應道:“我在!老師。”
艾忒爾點了點湯碗瓷壁,“永遠不要将你的視線僅僅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而被表象所迷惑,無法觸及到其中的本質。”
“是,我明白了,老師。”夏那咬了咬唇,神色有一些觸動,他看起來有些消沉,他擡頭望向卡納斯,“對不起,卡納斯先生,是我讓你難堪了。”
卡納斯輕笑一聲,然後屈指彈上夏那的腦門,“你以為我會和你這個小鬼計較嗎?想太多,你還沒那個資格。”
在夏那向卡納斯緻歉的時候,艾忒爾默默地将瓷碗抵住自己的唇,喉頭不受控制地滾動,半響,他終于痛下決心,雙眼一閉,就将常溫的湯水灌進自己的食管裡。
“砰!”瓷碗摔碎在地上。
“咳咳咳。”
艾忒爾被嗆到了,強行抑制下幾分的咳嗽聲終于壓不住地洩出來,說不上是因為食物的辛辣還是劇烈的咳嗽,艾忒爾的面色瞬間漲紅。
流淌着的血液在血管中沸騰,液體的溫度在眨眼間急遽上升;支撐身體的骨骼似乎在分離重組,不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音;空氣中的法力通過急促呼吸進入體内,在循環之中不斷向肌肉輸送,遠遠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正常範圍。
“艾忒爾!”
朦胧間,艾忒爾聽見卡納斯的聲音,等他掙紮着睜開眼,才隐約意識到自己已經癱倒在了卡納斯懷裡。
他想要說話,卻被高高腫起的喉嚨所阻止,想要努力地看清眼前的景象,卻被重若千斤的眼皮所阻撓,艾忒爾不甘心自己失去意識,右手猛地朝上伸出,死死地抓住了卡納斯的鬥篷。
緊接着,半秒的光影對于艾忒爾來講也變得漫長,他漸漸陷入了昏迷。
“艾忒爾?”
卡納斯環住艾忒爾的背和腿彎,他絲毫沒有顧忌自己的尊嚴與形象,單膝跪地,将艾忒爾攏在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空了出來去探艾忒爾的額頭。
“……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