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訣出了養心殿,照皇帝旨意前往東宮,去和太子及太子輔佐機構詹事府共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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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的過程稱不上愉快,不過結果姑且算是稱心如意了。太子提前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盡管對容訣依舊不假辭色,卻也耐着性子聽完了他的計策。
事已至此,親自出面不可避免。皇帝的态度是太子留在宮中統籌全局,另處理朝中其他政務。容訣傾東廠人手親自前往轄下各州郡,以太子之名平息難民暴動,待情況一穩,再按照太子原先的計策穩步施行,最後太子露面收獲民心。
如此,便完全算無遺策了。
容訣不置可否,立即回東廠調遣人手不日出發。除此之外,還需要皇帝再辦一件事,光憑太子最後露一面的說服力自是不夠的,皇帝必須再指派一名身份足夠顯重的官員,或是皇族随行其側,以消難民之疑。
對于這個人選是誰容訣并不在意,朝中官員也好,皇族子弟也罷,隻要别礙了他的事,對方做什麼都可以。
因此容訣也沒有特意過問,直到翌日一早整隊出發時,他才知曉來人是誰。
容訣意料中可能是哪個即将擢升需要政績再添一把火的官員,或是大皇子,大皇子在民間素有勤政愛民的好聲譽。其中真假不論,但至少表面功夫還是做地極好的,這樣的機會他最可能跟來。不過轉念一想,大皇子和太子背後家族系為同宗,隻是一嫡一庶,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送個順水人情再搏個好名聲,可偏偏是太子。
他不來情有可原,但怎的來人成了殷無穢。
容訣眼睛輕輕一眯,觑着那禮部尚書朝皇帝殷勤地推薦殷無穢。
也是,朝中暫時沒有哪個大臣需要功績再加官進爵的,便是有,相比于冒險得到這個功勞,反而更容易得罪容訣,在他這裡落下把柄。至于皇子,大皇子不來,其他皇族子弟即便身份足夠了,但在利益面前誰都不願替旁人做了嫁衣。
殷無穢果真是個傻的。他把人送進禮部,白白叫這老狐狸撿了便宜。
殷無穢即便再不受寵,也是金枝玉葉的皇子,論身份,再沒有比他更顯重的人;論地位,殷無穢初入禮部缺乏政治根基,最是好拿捏。
禮部尚書宋融隻消把他那麼一舉薦,皇帝自然無有不應,如此一來,皇帝龍心大悅,禮部尚書得了褒獎,還不用再另覓他人和容訣前往難民暴動的州郡。
一舉三得,算盤打得可真響亮。
這邊,禮部尚書和皇帝甫一說完話,正被誇地高興,忽覺後背一陣惡寒,他狐疑地扭過頭看,卻什麼也沒瞧見,隻有容訣似笑非笑的目光從他所站方向一掠而過。
禮部尚書笑容收斂,也不好再表現地那麼洋洋自得了,清咳一聲,轉去了殷無穢身邊,一字一句細細叮囑,對他頗有關懷之意。說完,最後還不忘提一番自己的好,當真是哪邊都不落下,“你跟着督主好好做,有什麼問題盡管請教他,或是飛鴿傳書回禮部衙署,上頭和本官都會為你擔着,想辦法解決,不要有任何後顧之憂。”
殷無穢正一瞬不瞬瞧着容訣,忽然被人打擾,他壓根沒細聽宋融和他說了什麼,随口應了兩聲将人打發,便繼續專心緻志地看容訣了。
禮部尚書觀他心不在焉,也擔心少年性稚再生變故,遂簡單囑咐了兩句話收尾便回到皇帝身邊。
旋即由大太監宣讀皇帝聖意,容訣上前領了旨,整頓好東廠番役,辭别皇帝,浩浩蕩蕩率隊出發了。
殷無穢也終于騎着馬來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背身轉向,在熹微晨光中策馬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