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的幾百米外。
牧仁看着賽罕久久不語,他原來一直都是這樣的嗎?他從沒有真正将首領當作自己的族人嗎?
細想下來,他好像一直都在自以為是。
他以為直言不諱就是首領需要的,但這隻是他自以為罷了,事實上他說的不一定都是對的。
牧仁低下頭,在德高望重的賽罕面前,他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賽罕你說得對,我不該說那種話,但我絕沒有想傷害首領的意思,我隻是想提醒他......”
“牧仁,對待家人,我們應當有更溫和的建議。”賽罕拍拍他的肩膀,眼前的年輕人沮喪的腦袋都恨不得低到地上,他失笑。
“等你們彼此都冷靜下來後再好好聊聊吧。”
牧仁垂頭喪氣,“首領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看到我了。”
明明首領比他還小兩歲,他從前還對剛認識的拓跋蒼木說過會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弟弟,但他這個哥哥當的一點也不稱職。
賽罕卻不這麼認為,“我會去和首領談談,我相信你向他好好道歉的話他會原諒你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那些分散的部落也确實要想個辦法盡快收服。
他先前對首領說的收服以攻心為上,但也不能隻用這個辦法,讓他們自己醒悟還是太慢,最好要有外力推動。
賽罕看向牧仁,“我記得你的妻子娜蘭索的母親就住在其中一個分散部落是嗎?”
牧仁點點頭,他注意到賽罕意味深長的眼神一怔,“你是想讓我和我的妻子去勸說他們?但他們可能會把我們當成說客,并不一定會聽。”
“隻有你們去說當然不行,但人都是從衆的,如果誇贊首領的聲音多了呢?你再多讓一些人回去探親。”
“好,我下去安排。”事不宜遲,牧仁立即轉身離開。
賽罕不再多言,雖然這樣安排并非牧仁以為的意思,但也無妨。
而後他又找到一個北狄人,讓他将近期有大部分人回到分散部落的消息散播出去。
安排好這一切後,賽罕溜溜達達地回到主帳附近,他打算待會兒再進去,也不知道拓跋蒼木消氣沒有,這小子從小就氣性大。
溜達的時候賽罕碰見了巡邏的士兵,他叫住那個士兵。
“你過來,我問你,我和牧仁走後,首領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比如砍砸東西之類?”
那士兵搖頭,“沒有什麼動靜,您和牧仁走後,那位殿下就進去了,到現在還未出來。”
什麼?!賽罕表情僵硬,居然有人在拓跋蒼木盛怒的時候和他呆在一起,而且還是那位看着就柔柔弱弱的殿下!
該不會那位殿下已經出事了吧?
賽罕不敢細想,連忙匆匆走向主帳,同時在心裡安慰自己。
拓跋蒼木雖然上次生氣的時候把人給砍了,但是那是因為那人出賣北狄該砍;上上次生氣的時候把一個東夷的刺客給淩遲了,但那是為了殺雞儆猴給東夷看......
賽罕安慰不下去了,這麼看來,拓跋蒼木每次生氣的時候可都見血了啊。
可憐他一把老骨頭此時健步如飛,賽罕一把掀開帳篷,已經做好了會讓他看到眼前一黑場面的準備。
*
“欸,你别動啊,馬上就給你包紮好了。”
沈玉竹眉頭緊皺,正在給拓跋蒼木手上繞了幾圈的布打結,包紮他倒是做的熟練,很快就系出個漂亮的蝴蝶結。
拓跋蒼木端詳着手背上那與自己顯得格格不入的蝴蝶結,他額角抽搐,“多謝殿下,不過這種小傷我平常......”
“你平常什麼?不管不顧還是不認為這是傷?”沈玉竹飛快将他的話給堵死,說完就連打三個噴嚏。
他吸了吸鼻子,方才出來追朔風的時候太過匆忙,他還沒來得及加件厚實點的外套,接着又是一個噴嚏。
在沈玉竹給拓跋蒼木上藥的功夫,他發現拓跋蒼木的眼睛裡的紅血絲在逐漸散去。
好像隻要他同拓跋蒼木不停的說話,對方就會逐漸從那個說不出的吓人狀态中抽離。
沈玉竹再接再厲,有一搭沒一搭的同拓跋蒼木聊天,“你榻上那是用動物皮毛制成的被子嗎?我能摸摸嗎?”
拓跋蒼木看着他搓揉胳膊的動作,原本想讓他冷就回去的話語一轉,淡聲道,“怕冷就去披着吧。”
沈玉竹就等着他這句話了,他走到榻邊,手下的觸感柔軟溫暖,沈玉竹将被子拿起裹在身上,同時他心裡還惦記着系統的任務。
該怎麼做才能撬開拓跋蒼木的心扉,讓他先信任自己呢?
現在他們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更談何摯友。
“殿下在想什麼?”拓跋蒼木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沈玉竹憂愁的又歎了口氣,“在想你。”
話音剛落,看到拓跋蒼木奇怪的表情沈玉竹這才意識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語有歧義,他連忙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拓跋蒼木不慌不忙地拿起桌案上的長刀擦拭,“哪個意思?”
這人是在故意逗他吧,一定是。
沈玉竹輕哼,剛才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現在又好了?
“所以你剛才是因為什麼......”不高興。
“首領!”
兩道聲音響起,沈玉竹被賽罕突然掀開門簾的喚聲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