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他的緣故。
容訴雲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顧牧青就是個不通文化的邪祟,沒有家人沒有親友,現在莫名成為了這個所謂“系統”,也無法彌補他前面多少年來的文學虧虛。他應當隻淺淺接觸過書冊,白話說的很好,一落于文章就徹底暴露原形。
容訴雲沉默半晌,筆尖不停,字迹靈秀飄逸:“你可是不識字?”
顧牧青吃驚:“當然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九漏魚!”
“什麼是九漏魚?”
“就是從小到大沒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換句話說……就是沒上過你這邊的各種學堂。”
容訴雲在心裡暗暗内化這個概念,他突然擡眉:“你可曾接觸過家學?”
顧牧青頓了頓,有些欲蓋彌彰:“沒有啊。”
“蒙學?”
“沒。”
“學館和官學?”
“……”
顧牧青不說話了,容訴雲也沉默了,容訴雲在想,顧牧青如何長大的……他想不出,顧牧青這個人本身就很難以言狀。
好半晌,容訴雲才冷笑一聲:“你才是你口裡的九漏魚……”
顧牧青:……
“你成為系統前是幹什麼的?”容訴雲一心二用,一面繼續默寫文章,一面詢問顧牧青來曆,“你可曾讀過什麼書嗎?”
顧牧青瞬間支楞了:“當然,我書讀的很多呀,語數英物化生!寶兒,我忘記說了,其實我的體育也特别好!”
他說的那些書,容訴雲都不曾聽過。但這個體育應當是他們這裡體能這方面的,他點頭表示贊可:“所以你會騎馬、射箭、投壺、擊壤?”
“……”
顧牧青猶豫且心虛。
容訴雲眉頭跳了跳:“這些你也都不會……嗯……那你之前是做什麼的?不曾讀過什麼書,也不像武将從軍,況且你太嬌氣了,一個小傷口就能叫嚷半天……等等,你先前是在侍弄桑梓農耕嗎?”
種地也挺好,不需要動什麼腦子,隻需要賣些力氣即可。
不過顧牧青看上去不像會賣動力氣的樣子。
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顧牧青自暴自棄:“寶兒,我想不起來了,但我知道我和你一樣,是個剛考完試的學生。”
“知曉了。”容訴雲臉上笑意微斂,不由停筆,他歎了口氣後,認真思索,“你又怎麼從人變成系統?如果你真的本來是人,後又而變成系統的話,那你們的選擇标準是不是……也太低了些?”
顧牧青閉了閉眼:“寶兒,聽你罵人也是一種藝術。”
“我罵人了嗎?”容訴雲筆尖輕蘸濃墨,擡眉間雲淡風輕。
顧牧青:“……”
這還叫沒罵,罵的可真難聽,沒有一個髒字兒,就已經堵得他說不出話。
“寶兒,你要尊重文化差異,我之前那個世界和現在這個不同,更先進更繁華……”顧牧青斟酌道,“不過我總覺得我遺忘了些什麼。”
那些回憶斷斷續續的,顧牧青隐約隻記得那輛呼嘯而來的車,後面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是……似乎在成為系統前,他還做了什麼。
隻是他記不清了。
顧牧青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睡了回去,情思倦怠,精神也萎靡得緊:“好煩哦,寶兒,我的頭都想得好痛。”
“那就别想了。”已經習慣了他的嬌氣,容訴雲心生疑窦,也不點破。
他低頭,意欲繼續默寫。
然而筆尖停了一瞬。
“其實——
隻要你無異心,那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