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就要有麻煩的自覺，該滾的時候自覺滾遠點。辦好離職手續，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張青鶴就幹脆利落地删掉了陳琬的聯系方式，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陳琬倒是和她父親還保持着聯系，她父親很看好陳琬這個年輕人，對她贊譽有加，陳琬有時也會上她家裡坐坐，碰上在家的張青鶴。

她會溫和客氣地同張青鶴打招呼，張青鶴同樣溫和客氣的回應，仿佛她們在公司的時候就是沒見過幾次面的上下級，而不是總裁和她的貼身秘書的關系。

等旁人走了，兩人之間連溫和客氣都省了，一起面無表情地沉默着，像是在面對面參禅。

姜深雅聽完了全過程，覺得很怪異。

陳琬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為人是肯定是圓滑周到而且很有手腕的，看張青鶴她爹對她贊賞有加就知道。陳琬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就算張青鶴單方面對她不冷不熱，陳琬也能應對周到，絕不可能選擇和她面對面參禅。

姜深雅把自己的分析說給張青鶴聽，張青鶴喪氣滿滿地瞟了她一眼：“我給她當了小半年的秘書，貼身的那種，比你更了解她一些。陳......唉，她一天那麼忙，不可能誰都能好好應付，那些對她沒什麼用的人，她理都不想理。你看，她已經和我爸搭上線了，我還有用嗎？”

“但是......”姜深雅說，“沒用的話她花時間來跟你參禅幹嘛？”

“維護和我爸的關系吧。”張青鶴往床上一倒，“管她呢，反正跟我沒關系了。等我傷好了，我也不在這兒待了，我要去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到一個地方就寫一本書，多自在啊！”

姜深雅笑道：“那我得關注你的朋友圈。”

“朋友圈塞得下什麼？”張青鶴再次精神滿滿地坐起來，“我寫好先給你看，你可不許不看。”

姜深雅答應下來，眼看休息時間要結束了，便離開了病房。

姜深雅和章永傑兩個被營銷号的短視頻攪和的頭疼欲裂，同樣是視頻主角的蘇簡簡卻絲毫沒有受到打擾。一是蘇簡簡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圍着男女主打轉，沒有交朋友；二是她不愛刷短視頻，也不看營銷号，對事态的演變無知無覺。

無知的人總是更快樂一些，蘇簡簡就快樂地入手了一個烤箱，正式開始學習烤小餅幹。

“你知道嗎？”蘇簡簡一邊玩面粉一邊和系統唠嗑，“我小時候老是羨慕别人，别人自己烤了小餅幹帶到班級來，我羨慕；别人周末去遊樂園玩，我也羨慕；我羨慕别人上舞蹈班，繪畫班，鋼琴班，放假天南海北的旅遊，暑假結束交上來的作文都是什麼賽裡木湖啊都江堰啊。我很想要這些，我媽哄着我說好，但從來沒實現過。我小時候還鬧，長大些了就知道不怪她，是我自己哪裡都不能去，什麼都做不了。”

系統本來在生氣，不是很想搭理她，但是聽到蘇簡簡說這些，它有心軟了，搭了一句：“你......想家嗎？”

蘇簡簡和面的手頓住了，良久才道：“還好吧。”

系統問：“你和家裡關系怎麼樣？”

“家人對我......挺好的，為了給我治病花了很多錢。”蘇簡簡心不在焉地揪着面團，“但我...我總是讓他們失望，不管投入多少都沒有效果。我媽媽經常半夜坐在我床頭歎氣，她以為我睡着了，但我沒有。我能感覺到，她很累，很想放棄，但我是她女兒，她不忍心看着我死，所以隻能繼續無望地努力。”

蘇簡簡現在都能回想起來，她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模樣。

“我真的......挺辜負她的。”蘇簡簡歎了口氣，“她看見我總是心情不好，我死之前...可能是難過吧，也不來看我了。我活着就算她一個抛不下的負累，如果沒有我......她能過的好得多。”

“如果你活着回去，她會很開心吧。”系統說。

“可能會。”蘇簡簡答的很敷衍，然後才說，“但我害怕，害怕她可能已經沒辦法對我笑出來了。”

系統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蘇簡簡自顧自地把用模具印好的小餅幹放進烤箱裡，按照說明書調好了溫度，然後拖了把椅子過來，下巴抵在椅背上坐着看。

蘇簡簡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目光似乎盯在烤箱上，神思卻已飄遠，不知往何處去了。

就這樣安靜了許久，蘇簡簡眼睛動了動，似乎回過神了。

“系統，你看。”蘇簡簡聲音裡已經沒有剛才的憂郁，她滿懷期待地說，“餅幹膨起來了！”

她似乎有種天賦，任何時候都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系統無聲地歎了口氣，用調侃的語氣說：“你烤這麼多，打算當幾天的晚飯？”

“誰說我要一個人吃，”蘇簡簡興奮道，“我要帶給深雅姐姐。”

系統：“......”

它染上了聽見女主名字就頭疼的病毒。

看蘇簡簡精心制作餅幹，系統忍不住毒舌了一句：“你給男主送小餅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當時直接拆的超市的曲奇餅。

“那能一樣嗎？”蘇簡簡義正言辭的反駁，“那是任務，湊合能過就行了，這是心意，可不能敷衍。”

系統：“......”

怎麼有人雙标的這麼理直氣壯。

蘇簡簡就這麼趴在椅背上等小餅幹烤好，她小心翼翼地把烤盤拿出來，試吃了一塊，差點燙壞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