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緊張過頭了。”姜深雅自嘲了一句，也不在乎髒不髒地靠在了電梯上，長舒一口氣——這不是因為她突然不拘小節了，而是她實在沒力氣。

姜深雅剛才神經緊繃的程度絕對高于蘇簡簡的，她既擔心說的太直白把蘇簡簡吓跑，又害怕被蘇簡簡果斷拒絕連朋友都沒得做，也擔心說的太不明顯蘇簡簡什麼都沒發現，自己什麼都試探不出來。

見面之前，姜深雅已經預估過蘇簡簡可能會有的反應，也針對所有反應準備了應對方案，不過蘇簡簡表現出來的害怕程度遠遠超出姜深雅的預估，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結果還算好。姜深雅已經大概感覺到蘇簡簡對她是怎樣一種情感态度了。

“深雅姐姐怎麼會突然問我喜不喜歡女孩？”蘇簡簡在電梯裡和系統嘀嘀咕咕，“好不對勁啊。”

“你剛剛不是說，她好像發現你喜歡她了嗎？”系統被大腦響了三分鐘的“完了”警報吵得電線衰落，蔫蔫地說，“怎麼，‘完了’以後發現沒涼透，又起死複生？”

“但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蘇簡簡摸着下巴琢磨，“她好像......沒有排斥我。如果她發現我喜歡她了，不該排斥我嗎？”

系統沒有回答，腦海裡一片死寂。

“系統？系統？”蘇簡簡晃着腦子，試圖把系統喚醒，“你說句話啊，系統姐姐。”

“我有另一個猜測。”系統深沉的說，“你想聽嗎？”

“......算了，不想。”蘇簡簡說。

“？”系統震驚，“為什麼？”

“直覺。”蘇簡簡說，“直覺告訴我，這不會是我想聽的答案，我還是不聽了。”

“......你直覺不準吧？”系統吐槽，“我覺得這是你想聽的啊。”

“不，我不想。”蘇簡簡選擇相信直覺，“你别告訴我。”

系統無語了一陣，忽然明白了，長歎了一聲“好吧”然後便下線不再說話了。

“來了來了，正主上線了。”吃瓜第一線的陳某猹在一個名為“小姜醫生戀愛軍師團”的群裡瘋狂@姜深雅，終于把人@出來。這個群是陳瑄在她半夜上門那天晚上建立的，散發着濃濃的報複和吃瓜味。群成員目前僅有四人，分别是小姜醫生本人，陳瑄、何殊辰兩人，以及心思敏銳，靠自己超強的洞察力趕上吃瓜一線的霸總陳琬。

姜深雅之前沒跟陳琬說這些事，是因為她覺得陳琬作為一個霸道女總裁，事業女強人，腦子裡應該都裝着工作，這些談戀愛的事她大約是不大愛管的。然而，陳琬自己卻從姜深雅的編織娃娃和先前吃飯時的種種蛛絲馬迹推斷出姜深雅喜歡蘇簡簡，碰巧陳瑄給姜深雅發消息問進度被姐姐抓了個正着，陳琬對這事大感興趣，興緻勃勃地跑來吃瓜。

可見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女霸總也不例外。

姜深雅一出來，陳琬也跟着跳出來，她對這事還挺上心的：“怎麼樣？表白了嗎？”

“沒有。”姜深雅回複。

“啊......”群裡一片失落。

“所以你試探了嗎？”陳琬問，“她喜歡你嗎？”

“簡簡她...很關心我，對我很縱容，會害怕我不高興......”姜深雅腦海裡細細翻過蘇簡簡每一個反應，“但是......”

“别秀恩愛。”陳某猹催促，“說重點。”

“我覺得她并非不喜歡我，隻是......。”姜深雅說，“不是戀人的那種喜歡。”

“她接受女孩嗎？”陳琬問。

“沒說接受，但也沒排斥。”姜深雅說。

“有機會。”群裡衆人紛紛笑道。

“我不能着急，得慢慢來。”姜深雅笑着緩緩地說，“她沒有排斥，我就能嘗試着告訴她我的喜歡，但不能操之過急......今天她好像被我吓到了。”

其實姜深雅有點琢磨不出來蘇簡簡為什麼會有那麼劇烈的被吓到的反應，依據蘇簡簡後面的說法，她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一問吓到的，但......怎麼會害怕成那樣？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姜深雅回想着從和蘇簡簡見面開始她的一言一行，試圖找出她那種反應背後的原因，但無果。姜深雅莫名覺得，她那種反應和蘇簡簡一直藏着不肯告訴她的事有很大的關系。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能讓蘇簡簡那麼堅決地對她三緘其口呢？

“我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讓深雅姐姐發現更多了。”蘇簡簡抱住膝蓋，蜷縮在陰影裡，窗戶沒關，月光讓過她在地上鋪了一塊地毯，恰好連上兩面夾角的牆，把蘇簡簡隔在光芒之外。

“按理來說，隻要穿書這個身份不暴露，别的地方OOC是沒有關系的。”系統說，“你是害怕被女主發現穿書這件事？”

“我害怕她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蘇簡簡說，“她隻要一靠近就會發現，蘇簡簡整個人都是假的。”

她自覺像一隻鬼畫皮，披着人的喜怒哀樂，騙到了一個溫柔善良女書生，她興高采烈，又惶惶不安，隻害怕畫皮一掉，所有美好皆成泡影。或許，善良的書生即使知道她是鬼，也不會介意，也不會恐懼，但鬼仍舊害怕在書生面前扯下畫皮面具。

鬼自知是鬼，是偷偷活在人間的異類，活着都不能正大光明，她有什麼顔面露出本來面貌，告訴書生，這就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