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甯八年,春,二月初七。
南淮城地處永濟河以南、雁山嶺以北,西面臨海,雖是剛入了春季,城中卻也暖了起來。
春季,萬物萌芽的季節,自然,也是南淮城中媒婆們業務最為繁忙的季節。
南淮城中無論家境如何,到了這個時節,家中有适齡乾元的人家,都會托城中媒人幫忙相看合适的待嫁坤澤或是中庸。
那些家境優越,家中坤澤又優秀的人家,自然便會受到更多媒人的青睐。
這些人家中尤以首富甯家最為受歡迎,歲說士農工商,商籍最賤,但是耐不住人首富甯家有錢啊。
甯家不僅是這南淮城首富,還是南淮城所屬的永泉郡首富,傳說甯氏握有楚氏皇朝泰半财富。
甯家家主卻隻有一個坤澤女兒,若是誰能娶了甯氏女,未來便可作用無邊财富。
甯老爺子早已放下話來,他家女兒若要嫁,隻做正妻,絕不上門做妾,更不會做續弦繼妻。
對自家未來女婿的期盼,不用是多麼了不起的乾元,隻要能做到真心疼愛他女兒便可。
官宦人家雖不願娶商戶女,但又實在眼饞這無邊的财富,還是有不少人托媒人拿了帖子上門,況且這位甯氏女可是頗有手段,雖則性格清冷,但生的貌美無比。
生意方面繼承了甯老爺子的天賦,将甯家産業發展的頗好。
聽說十三歲上便随同甯老爺子一同經商,如今二十一的年紀雖然在待嫁坤澤中算是年紀較大的,但是如今的甯家多數生意都已經被甯老爺子交給甯長樂做主。
未來甯長樂繼承這偌大家産,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是以自從甯長樂成年至今,來求娶的人那是絡繹不絕,不僅南淮城中有不少人想要摘下這朵南淮最美的嬌花。
就連楚氏皇朝首都雲都城中都有不少勳貴前來求娶,隻是到底放不下門戶上的偏見,找上門來的不是納妾就是續弦,給甯老爺子氣的不行,通通打出門去。
甯老爺子放話“甯家的坤澤就算終身不嫁,那也是養得起的。”
如此一來,甯長樂就耽誤到了這個年紀還未能嫁出去。
當然,甯老爺子是不急的,甯長樂本人更是不急,她看不上這些前來求娶的人家,既貪圖她甯氏财富,又看不上甯氏隻是個最低等的商籍。
偏甯老爺子就這麼一個坤澤女兒,不小心是要被人吃絕戶的,所以在婚嫁方面,甯長樂是想過終身不嫁的。
比起甯長樂這麼搶手不愁嫁的情況,雲都城中卻有另一個極端的異類。
那就是靖安侯家的世女,顧迎溪。
這可是整個雲都城都有名的人物,二十歲的年紀竟然還在泥巴地裡捉蟲玩,見人就躲,雖然生就一副好皮囊,不說不笑在那靜靜看着你時,不知情的坤澤都能為其失神心動。
但很可惜,堂堂公爵家的乾元,二十歲了,完整的話都說不了幾句,每日被收拾的整整齊齊的,過不了多久就能在泥巴地裡滾的渾身泥濘,髒兮兮的抱着各種小動物傻笑。
靖安侯顧承為這個世女的婚事那是愁白了頭,本想着到底是自己的血脈,就算是個癡傻的,皮相卻是好的,各方面的功能也确定沒問題,娶個坤澤回來生幾個孫子孫女的,來日由優秀的孫輩承繼爵位,也不是不行。
結果這麼些年,顧侯爺請了不少媒人拿着拜帖上有适齡坤澤的各家之中求娶,看着侯爺的面子,别人倒不好态度太差的将媒人趕出來,隻是次次都被人笑着婉拒。
靖安侯府是世襲的公爵,幾代的靖安侯都是對國家有大功績的,顧承沒法,腆着老臉,求到當今聖上面前去,想求個賜婚旨意。
隻是他家這個,實在是出了名的不堪用,皇帝問了許多大臣,都不願意将自家坤澤嫁給顧迎溪,那些不受寵的庶出子嗣,也不好拿來配靖安侯府的世女。
顧承滿懷期待的進了宮,垂頭喪氣的回到侯府,看見自家女兒在小花園裡抱着松鼠、小狗,身邊竟還圍繞着幾條蛇在打轉。
而顧迎溪渾然不覺得害怕,對着面前一條白蛇嘀嘀咕咕。
顧承看着是既心疼又生氣,遠遠就兇了起來。
“顧迎溪!你給我過來!”
靖安侯年輕時候是在戰場上拼殺過的人,發起怒來,氣勢驚人,被自家老父親那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吓了一跳,顧迎溪委委屈屈的嘟着嘴。
老老實實将懷中的小動物放下,驅散了它們,耷拉着腦袋來到顧承面前。
乖乖站定“阿父。”
看着孩子乖巧老實的樣子,顧承心又軟了,歎着氣伸手替女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伸手将她腦袋上斜斜插着的幾根雜草拿下。
“溪兒,你是大人了,不能再如此胡鬧,以後如何有坤澤願意與你親近呢?”
顧迎溪心中不樂意,面上便也不高興,隻是不常與人交流,說話都是簡短的字句。
“坤澤,臭。”
“不喜歡。”
“不親近。”
剛剛心軟的顧承又被這個逆女的态度氣到,拎着她的耳朵就痛罵。
“臭?你靠近過幾個坤澤你就說臭!”
“你與坤澤親近過嗎?你懂些什麼你這個混賬東西!”
“坤澤不喜歡偏去喜歡那些蛇蟲鼠蟻!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逆女,就知道氣你老子。”
顧迎溪被揪着耳朵卻不敢喊痛,雙眼包着眼淚,知道自家老爹的脾氣,她一個乾元這點痛都遭不了隻會讓她阿父更生氣,委屈巴巴的眨眨眼。
“溪,阿娘,生。”
“......”
意思是顧迎溪是她娘生的,不是顧老侯爺生的,一下給顧老侯爺哽住了。
你說她傻吧,她頂嘴的時候,偏偏是條理清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