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懵圈，這文章有什麼問題嗎，她沒細看才不敢評論的。

看着标題很高大上，刊物級别也是一區，應該超級優秀？

調出文獻，慕晚急匆匆當着衆人面掃一圈，忽略了切換共享屏幕。

葉非遲冷眼看着，知道慕晚方寸已亂，慌不擇路下忘記了細節。

一衆視線盯着投屏上刷刷飛過的密密麻麻小字，已經有人替她腳趾摳地了。

“慕老師看好了嗎？”

一語如驚雷，慕晚腦子嗡的一聲，下意識擡眼看向投屏，一整個石化當場。

丢死個人了。

“抱歉，我一時看了太多文獻，回顧一下。這文獻切入角度很新，材料對應的年代區間彌補了學界一直探尋的一段新舊交替區文化空白，實驗方法也是全新的，結論…”

慕晚硬着頭皮一通誇，好期刊，好材料，好年代，新方法，大概率可以閉眼誇。

“慕老師說完了？”葉非遲面色無波。

“嗯。”慕晚心慌至極。

“當真沒有補充，沒有然後？”葉非遲還在給她機會。

慕晚茫然搖了搖頭，心底有些不好的預感。

“慕老師認真看過這篇文章嗎？”

葉非遲眸子裡審視的意味分明，隻要慕晚順着台階下，她今日可以饒了人，回去單獨訓話。

慕晚撓了撓手掌心，公然承認劃水豈不是很沒面子？

“看過了。”

葉非遲倦眼低垂：“你打開文章，放大研究材料的圖片。”

慕晚照做，盯着圖注閱覽須臾，瞳仁一顫，下意識擡手去捂嘴：“葉老師，我…”

“沒讓你解釋。”

葉非遲沉聲打斷：“組間彙報，是為節省諸位的時間，一人付出一份心血，為大家服務，對等分享。如果沒時間可以交付他人，可以等下次，而不是似是而非，胡言亂語！”

慕晚的臉倏忽間紅起一片。

“我不是在說她一人。方才沒人提到這問題，甚至我親眼看見有人把這文章加入收藏，還标了重點。期刊與研究單位一流，大家都會覺得它重要，卻忽略了學術不唯權威，批判性才是前進的動力。”

全場鴉雀無聲。

“剛才慕老師想分辨，看來是發覺問題所在了。此文材料鑒定就錯了，人骨與動物骨骼混淆，結論自是錯的。至于方法，更經不起推敲。昨日該刊刊發評論，但凡慕老師有心，就能查到新的評論文章。做學問不好喂什麼吃什麼，要會舉一反三。”

“抱歉。”慕晚啞然，被揪住小辮子，無話可說。

“當然，一日16篇文章，能梳理到這程度不容易，在座的，未見得有人做的比她好。但我希望，組裡人要坦誠，知之為知之，力所不及坦然承認，人齊勁足力量大，可以互相幫襯。”

話音落，不少人眼裡藏了震驚，一日？

慕晚的實力不容小觑。

隻有葉非遲知道，慕晚根本沒用一日，滿打滿算，半日差不多。

“今日到這，散會。”

大家沒有交頭接耳，默默抱着自己的物品退了出去，桌椅歸置的整整齊齊。

慕晚整理好投屏的數據線，端起電腦就跑，無暇顧及坐在主位沒動的葉非遲。

“你留一下。”

葉非遲站起身來，淡聲喚她。

慕晚背對着她頓住腳，語氣裡透着委屈：“您立威了，還要再給個甜棗嗎？知道您最後給我找補顔面了，不需要安撫。”

啊呀，竟被看穿了。

“如果不是安撫，是教訓呢？你會拔腿就走嗎？”

慕晚眉心緊了緊，葉非遲還真是特立獨行。

她怄氣轉回身來，把電腦拍在桌上，冷言冷語：“葉主任有何指教，我洗耳恭聽。”

“指教就免了。”

葉非遲緩步走到了她身邊：“學問與外表哪個重要？慕老師。”

慕晚故意不理人。

“把化妝時間留給最後三個文章，我發難你的機會就會消失一個。你姿容出挑，素顔也是滿組裡最驚豔的，不如把時間挪到事業上，雙重驚豔，你說呢？”

“咯吱…咯吱吱…”

是磨牙的聲音。

“還有，下次别嘴硬，認下問題不丢人，發難的話我自也會單獨說給你聽。”

慕晚蜷曲的手指攥成了拳頭。

“生氣了？組裡的人都損過顔面，不好給你搞特殊。好項目落你頭上，眼紅的人很多了。”

“沒請您給，受不起擡舉。”慕晚賭氣回嘴。

“是院裡商議後的結果，不是我一人獨斷，唯才是用，資源優化配置罷了。”

葉非遲轉頭先離開會議室：“記得關燈。”

小丫頭鐵了心要跟她以上下級相處，嘴硬不改口，她也隻能用這方式，讓人體驗下做她下級的滋味了。

逼一逼，會換條路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