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是盛夏啊…
幹柴烈火,是不是急了點?
但葉非遲好熱,渾身都熱,甚至覺得洗手間空氣稀薄,她随手打開了排風扇。
慕晚坐在床邊歪頭瞅了好幾眼緊閉的房門,裡頭有簌簌水聲。
她懶洋洋的,隻好聽從睡神召喚,縮床角把自己團成小球,呼呼睡了過去。
于是葉非遲回來時,就見一小團子老實窩在床邊,僅占了床九分之一的面積,睡姿頭足相抵繞成圓,活像蜷縮的貓咪。
是很沒安全感嗎?
葉非遲拎過薄毯,極盡輕柔地給她裹一整圈,随手拍滅了頂燈。
濃密纖長的眼睫随着呼吸節律顫動,白嫩肌膚因洗澡的熱水刺激,泛起淺淡的紅暈,水紅的唇抿在一處,微揚的弧度嬌俏可愛。
饒是透過月色觀瞧,慕晚的模樣也美得不可方物。
怪不得,葉非遲在音樂廳禮堂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腦海裡構建期許的幻夢般的夢中人活靈活現了起來。
現在她才明白,當初的感覺是心動,是一眼萬年,一見鐘情的奇妙境遇。
那一年,她比慕晚今時的年歲小些,青春懵懂,并沒有徹悟自己的感情萌了芽。
那一年,她剛畢業歸國來江大,參觀即将入職的院系;
下午無趣,她為等母父蹭飯,才漫無目的走在校園裡,邂逅了剛滿18的慕晚。
青澀又純情的兩個女孩初遇在秋日遲暮的微光裡,各自都是閃着和暖光暈的。
當晚,慕晚帶她吃的腌笃鮮,清爽美味,似眼前人…
窗外閃過車燈。
葉非遲斷了思緒,悄然起身,打開家門等候。
是慕宸。
葉非遲一早猜到,慕宸不可能坐得住。
慕宸駐足門口,語氣很輕:“方便嗎?去我車上說?”
“進來吧,慕晚睡了。”
葉非遲把敬稱都省了,她不認同慕宸對待女兒的路數。
慕宸坐去沙發邊,漫身局促:“謝謝你照顧她。”
葉非遲接了杯白開給她:“不客氣。”
“我沒想到她剛才會…太偏激,我現在還很後怕。”
慕宸捏着水杯的指尖煞白,手指骨節很分明,不愧是擺弄樂器的一雙手。
“慕晚已是江大副教授了,卻要頂着身後的傷見人,您偏激嗎?”葉非遲冷言冷語。
慕宸銳眼間的鋒芒乍現:“她連這事都與你說?你與她真的隻是上下級?”
“路都走不穩,需要說嗎?”
葉非遲合攏雙手放上交疊的膝蓋,正色商讨:“她想租房子,一個人不安全,我獨居,您若想求心安,讓她住我這?話術我來想,留住她不難。”
慕宸轉眸思忖不過須臾,便應了:“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她日日請假不能上班才是麻煩。”葉非遲一臉公事公辦的神态。
“我很多年沒顧上她了。15歲就不回家,十年來見她的機會寥寥,我想管,可她已經這麼大…管不了了。記憶裡,她還是個背書包的孩…”
“您來這的目的是?”
葉非遲不想聽牢騷,趕緊打斷了。
不被生母在乎,慕晚還能出落的這麼優秀,也是個奇迹。
“我不放心,她睡了就好,小葉,真的添麻煩了,感謝。”
慕宸站起身,眸光一直閃躲:“夜深了,我不打攪了。”
“慕姨願意加微信嗎?她情緒不定,這樣聯絡方便些。”葉非遲起身,掏出了手機。
慕宸調出二維碼:“你方便自是最好不過。”
“好了,您早休息。”葉非遲無意相送。
慕宸逃也似的離開了,葉非遲又在客廳坐了許久,回憶着從前慕晚與她相處的點滴。
曾經的慕晚周到備至,是主動讨好,與人親昵時殷勤過頭的那種。
今時想來,黏人與熱情讨好,何嘗不是缺愛、渴望被在乎的表現呢?
還有小心翼翼的細節:記住她的習慣,留神她的好惡,把點滴小事的規矩奉為圭臬,貫徹的一絲不苟,4年光陰飛逝,半點都沒忘。
以前她覺得慕晚乖覺心思細,今晚她隻覺可憐又心疼。
夤夜靜悄悄,葉非遲犯了頭疼,不敢再熬夜,便蹑手蹑腳地躺在了慕晚身側。
次日清晨,比鳥雀醒的早的,是思緒混亂的慕晚。
她昨日昏睡一整天又喝醉了,腦中生物鐘徹底亂了。
醒來時,鼻息間湧動着熟悉的冷香,令她險些以為自己在做夢中夢,美好到不真實。
轉眸瞧去,她背後竟真有個墨綠的身影,及肩烏發柔滑自然,脖頸白淨,連側卧的睡姿都很規矩。
慕晚不自覺舔了舔幹澀的唇,咬着唇緣壯膽子,恍惚間把身子挪到葉非遲身後,險些就貼上了。
想抱人的手懸在半空糾結良久,最後還是沒敢落下。
她怕。
怕葉非遲驚醒後,會趕她出去,再不許她上床。
能貼着女神就很好了。
慕晚望着葉非遲的姿勢,有樣學樣,跟人平行而卧,還偷摸呲牙笑了半晌。
早6點鬧鐘響起,葉非遲劃掉鬧鐘,微微翻了個身,卻突然壓到了坨圓溜溜的硬物,還毛茸茸的。
她驚詫又意外,蹭地竄起身來,直到看見一旁緊靠着她的大腦袋,受驚的心跳才平複下來。
她忘記了,昨晚邀慕晚同床來着。
昨夜蜷縮的慕晚,竟怼上了她的後背,差一點被她壓扁。
成年後首次與人分享床榻,葉非遲還真有些不習慣。
她拎過毛毯,複又小心地搭在了慕晚身上。
“葉老師!”
慕晚故意裝睡,在葉非遲給她掖被子的一瞬,把圓潤的腦袋瓜抖了出來,沖人嘻嘻傻笑。
“醒了?”
葉非遲的手一頓,方才恬然柔和的神色轉瞬被她隐藏了去,端得冷清而寡淡。
“嗯…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糖果?”
慕晚懷裡揣着八百隻兔子,從轉醒到現在,她嘴皮子癢癢,不說難受,說直白了又擔心,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一句。
喜糖麼?
葉非遲轉着倦怠未消的眸子,故意耍弄她:“我不愛吃糖。”
醉貓在宋洛家說的鬼話,她可是記仇的!
若非看在慕晚可憐巴巴被親媽欺負的份上,昨晚哪可能這麼好過。
慕晚搓着睡得亂蓬蓬的腦袋,頗有些不高興:
“美夢碎了,我讨厭白天!”
“你該起床準備上班了,慕老師。”
葉非遲秒變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