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孟茳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孟茳的目光穿過層層建築物望去,看到了正在朝這邊奔來的安室透。
他收回目光,無聲的歎了口氣。
……原來如此。
從聽到腳步聲的那刻起,這就是一場注定無解的悲劇。
無論景光後來認沒認出那是安室透的腳步聲,他都會毅然決然地選擇自殺。
他不會去賭那個可能性。
孟茳看着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人,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
突然有點想去抱一抱,或者親一親景光。
隻要能碰着他,牽住他,不讓他輕飄飄而又孤零零地飛走,做什麼都好。
這時,趁着赤井秀一被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吸引,諸伏景光扣動了扳機。
在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刹,周圍的一切開始凝滞,幻化成虛影。
孟茳走到快要失去意識的諸伏景光面前,伸出手拂過他緊皺的眉頭,又擦去他臉上濺的血,歎息般地說道:“快點醒來吧,我……”
諸伏景光微微渙散的瞳孔裡倒影出突然出現的青年的影子,“……鬼魂先生?”
孟茳低聲應了一句,“嗯。”
眼前的諸伏景光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身上的顔色仿佛也一寸一寸變為了黑白。
他忍不住問道:“疼嗎?”
剛問出口孟茳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怎麼可能不疼?
諸伏景光靠着牆緩緩滑落下來,卻還勉強笑了笑,“有點,但也還好。”
他的目光一點一點劃過青年那莫名讓他熟悉的眉眼,“鬼魂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孟茳,”孟茳迅速給出了回答,“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得到了答案的諸伏景光徹底阖上了眼。
周圍早已虛化的景物沒有像以往那幾次一樣開始扭曲,而是飛快的後退起來。
孟茳現在感覺就像坐在一輛倒着開的車裡,這輛車還在不停的加速,加速。
最後帶着他回到了第一次進入幻境時的場景。
——那個咖啡館。
而旁邊的桌子就坐着諸伏景光和那個眼角有一道疤的中年男人。
原本在低着頭思考什麼的諸伏景光突然猛的喘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捂住了心髒。
看來景光已經恢複到天台為止的記憶了。
對面的中年男人一愣,“怎麼了?”
諸伏景光緩了緩,迅速調整過來,“沒事,請問您剛剛在問什麼?”
中年男人有些迷惑地重複了一遍之前說的話,“我說,你要是考慮好了,就來找我吧。”
諸伏景光平靜地笑了笑,“我已經考慮好了,我答應。”
在他真心實意說出回答的一刹那,周圍的一切如同鏡片般裂開幾條縫,然後裂縫逐漸擴大——幻境要碎了。
孟茳意識到這一點,迅速退出了幻境,來到了現實中,還沒睜眼就感受到了尾巴上傳來的重量。
他看着自己懷中眼皮微微顫動的諸伏景光,知道這是快要醒了,便輕輕笑了笑,然後俯下身。
墨色長發散開落在諸伏景光的臉側與胸膛上。
他用唇貼了貼諸伏景光的眉心,低聲說道:“景光,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