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賈赦理所當然地道,“榮國府主院是他住的,庫房鑰匙、人情往來全是他夫妻二人管的,為了給他方便我還特意圍了自己的院子,不就是想要他當好榮國府的家主?”
“結果下一代男丁不成樣子,家裡的管事倒是敢輕視主人了,我不怪他怪誰?”
屠淵看着賈赦義憤填膺的模樣,似乎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是他怎麼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皺着眉頭一時想不明白,屠淵也不再難為自己,轉而問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你這般輕易便将兄弟不和之事告知于我?”
“四老爺說笑了,從我圍了院子的那天起,關于榮國府的議論便沒消停過吧?”賈赦不在意地聳肩,“隻是以往我出門少,這些議論還沒興起便沉寂了,但你肯定是早就知道的。”
對上賈赦笃定的眼神,屠淵垂首抿了口茶,算是默認了賈赦的猜測。
所以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直白一點,至少給人留下一個真誠不作僞的印象,不定往後什麼時候就能憑此獲得一線生機,賈赦在心裡狠狠打着小九九。
要知道,那書冊給了他奪爵喪命的預示,卻半點沒寫朝堂政鬥,于是他也隻能往管束家人的方向去走,不管是教育賈琏夫妻還是準備自己掌家都是因為此。
誰知方才見到屠淵,認出這位皇四子雍親王,賈赦才想起來,當今皇帝活到成年的共有七個兒子,但如今隻剩了兩個。
二皇子在七年前一廢太子時被圈禁,三皇子則在兩年前重立太子時被圈禁。而在今年,皇帝下旨二廢太子并将之圈禁。
哪想這位廢太子卻性烈,直接領兵準備殺進皇宮奪位。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廢太子領兵打了一夜,卻連皇宮的門都沒能攻進去。
眼看敗局已定,廢太子闖了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府邸,又趕到圈禁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地方,把他們四家人一起給砍了。
砍完自己兄弟,他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圈禁之地,又毫不遲疑地召集全家如何點了一把火。
除了廢太子剩下一個被侍衛拼死搶出去的庶子,皇帝這五個兒子帶着他們全家都死了個幹淨。
而此時距離廢太子帶着全家自焚,還不到半年!甚至就跟賈琏成婚前後腳!!
但當日他想起了賈琏成婚,卻半點沒想起這些記憶,他還沒有發現半點不對!
隻因那本書冊未曾提及朝堂争鬥,他們這些局中人就隻能被動将這些性命攸關的信息徹底摒棄在外嗎?!
怒氣升騰的同時,賈赦隻能更加努力為自己找尋出路,而眼前的雍親王,不僅有助他腦子清明的功效,還已經成為事實上的皇長子,八成便是下一任的皇帝,他不趕緊抓住機會更待何時?
賈赦想得透徹,卻也懂得點到即止,見屠淵沉默,他适時換了話頭,“最近京中時興的三大酒樓,醉仙樓該是離四老爺府邸最遠的,四老爺怎會來了這裡?”
在見到屠淵憶起朝堂局勢時,賈赦也想起了早年與他的交集,因此方才屠淵提及叙舊,賈赦一口才會答應。
而且賈赦知道,這位雍親王面上看着冷清,實則閑時最愛的便是尋覓各種或新奇或美味的吃食。就連方才他口中的叙舊,定然也是為了醉仙樓的最後一桌螃蟹宴。
隻是上一回與屠淵在醉仙樓相遇的時候,屠淵還說過這裡的螃蟹宴比不上家中做的好吃,總不至于這麼些年過去,他府上的廚子還退步了吧?
“本是要去月華樓的,可惜我們去的晚了些,隊伍已經排得老長,我又許久未來這醉仙樓,索性過來碰碰運氣。”屠淵答道,唇角不明顯地翹了翹。
醉仙樓自來就有幾個特殊的包廂,如今已近十月,螃蟹宴第一波火熱已經過了,第二波還沒起,果真他今日運氣好,成功定到了最後一桌。
“四老爺也喜歡月華樓?”賈赦對運氣不置可否,卻準确提取到了重點。
之前魯升說起月華樓時他還不甚上心,但如今屠淵都起了興緻,想來少不了獨到之處,要不他明天就抽個時間去一趟?
屠淵立刻看出了賈赦的想法,翹起的唇角壓了下去,“今天就是第一回,不巧沒法給你建議。”
“反正我是閑人嘛,明日我去了給你建議也是一樣嘛。”賈赦爽朗地笑。
屠淵抿唇,“你不是說兒子不懂事、管家不聽話、弟弟管不好家,你不趕緊想法子解決,還要繼續閑着?”
賈赦振振有詞,“我想法子了啊!”
他将自己如何教子、如何請人的事一一說了個遍,最後總結,“我那麼用心地做了安排,忙裡偷閑找找樂子,有何不對?”
“忙裡偷閑?”屠淵輕哼,“我看你是在閑裡偷了丁點時間來忙吧?”
賈赦狀似羞赧地埋怨,“所謂看破不說破,四老爺何必這般直白,也不給我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