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賈赦表情一肅,問道。
自馬廣平來了賈府,賈赦一向禮遇有加,但馬廣平卻從來循規蹈矩,這還是他第一回自作主張駁了賈赦的命令。
馬廣平答道,“守在閑雲莊外的镖師同樣來自振威镖局,領頭之人是镖局的另一位镖頭丁義。我已與他打過照面,他接的任務是護衛閑雲莊一日,禁止所有外人闖入。”
“至于我們已經派進院子裡的人,他有些猜測,但一者并非他的職責,二者憑着镖局的香火情,暫且還未動作。”
馬廣平沒有一個字請求賈赦放棄強闖,卻也将他的誠意和顧慮一并展示了出來。
“既然都是镖局的兄弟,打打殺殺的多不好。”賈赦呵呵笑,“更何況,院子裡的也都不是外人,馬頭兒去找核桃拿封帖子再上門,也就是了。”
“看此時天色,我們今兒怕是也要在這閑雲莊對付一宿了。”
“多謝老爺。”馬廣平深深地看了賈赦一眼。
賈赦随意地擺擺手,“馬頭兒不必如此,拿了帖子趕路要緊。”
馬廣平自去找核桃拿帖子,賈赦則為難地看向屠淵,“四老爺,今日已經耽誤你這許久,可不能再誤了明日朝事。要不你這就回去?”
京城酉時正關城門,如今已是将近申正二刻,他們來時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還不知在那院子裡會耗費多久,但有一點确定,屠淵若是進了院子,今日定然是回不了京城了。
“明日不上朝。”屠淵第一句便解除了賈赦的顧慮,轉而又道,“更何況,我都一路跟到了這裡,卻不讓我親見最精彩的畫面,我如何肯甘心。”
賈赦本也有上朝的資格,但除了最初往朝堂站了幾回,便因不願早起常年告假,早不記得上朝的規矩和時日了。
聽了屠淵這話,他便放心下來,“那就好。”
“你不必擔心我,倒是可以想想故人相見如何應對了。”屠淵意有所指道,“馬廣平這一催,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說話間,賈赦陡然感覺身下的馬車快了起來。
他索性開了車窗望出去,遠處的小尖角越來越大,漸漸顯出完整的屋檐,高高的圍牆,最後停在寬敞的大門前。
訓練有素的镖師們齊齊擺好架勢,滿臉戒備地看過來。
馬廣平翻身下馬,徑直朝着領頭之人丁義走去。
丁義頭發花白,身材高大,隆起的肩背似乎要将衣衫給脹破。
他面色黑沉,不滿地走向馬廣平,“馬兄,我以為今日之事,你我已是心照不宣。如今你卻來這一出,究竟是何意?”
今日這一趟镖,路程不遠,客人又相熟,他本以為手到擒來,白掙一份銀子。走到半途,發現路況不對時,也隻當是主家家大業大,任性撒錢。
到了地方,才發現情況不對。他的任務是在院子外防護,然而在他們抵達之前,卻已經有外人進了院子。他們再是用心護衛,這院子也早漏成篩子了。
就在他正要禀報主家出手查探的時候,眼前的馬廣平現身相見,直言是他派出的人太過倉促,所以才留下了痕迹被丁義發現。
馬廣平坦誠他們的任務是守護梓進等人安全,與丁義并不沖突,于是和丁義商量互退一步。丁義不動宅子裡的人,馬廣平的人也不再試圖越界。
丁義估摸了下自己的人手,與馬廣平手下相差無幾,但他也隐約聽說馬廣平此次正與順風镖局合作。
正猶豫間,馬廣平不動聲色地讓手下的人露了露頭。至少比他多一倍的人手,讓丁義徹底打消了硬來的念頭,應下了協定。
誰知他信守承諾并不幹涉院子裡的事,馬廣平竟帶着人去而複返,還大喇喇地直闖到正門前!
“丁兄放心,此番前來,我絕不是讓丁兄為難。”馬廣平說道,取出帖子遞過去,“主家想要上門拜訪,還請丁兄幫忙遞一遞帖子。”
丁義接過帖子,一眼瞧見上面寫着的賈赦名諱和官位,忍不住驚呼出聲,“是榮國府的大老爺?!”
面色閃爍了幾下,丁義不甘地看着馬廣平,“你是自恃賈大老爺為你做後盾,方才敢随意立約、不遵協定?”
每一家能做大的镖局,背後都與官府中人有所關聯,他們振威镖局發展至今,助力最大的就是他此次的雇主,以秋實莊主事者自居,卻打理着京中無數産業的陶老爺。
然這位陶老爺身份神秘,振威镖局隻知其家業豐厚,背後還有主家,對其主家的真實身份卻是一無所知。
但無論陶老爺背後是誰,榮國府也能算是一座堅實的靠山,馬廣平就是憑此生了野望?
馬廣平正色拱手,“丁兄此言差矣!我從未有過如此想法!”
“說的好聽!”丁義冷哼,“若是你的主家下令強闖,你要如何?”
馬廣平毫不遲疑地答,“此事我早已想過,如今我受雇于老爺,他若下令強闖,我自當照辦。”
丁義臉上立馬露出嘲諷的笑。
馬廣平恍若未見,繼續說道,“隻是如此一來,我言而無信,違反了镖局規矩。待這趟镖結束,自當退出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