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作出決定後，夏油傑不再糾結。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在做決定前還有可能左右搖擺自我消耗一陣子，可一旦邁出腳步又會不管不顧堅持到底。

不過一開始上手肯定不能直接拿學弟來嘗試。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前陣子在高專打劫，不，正義執行的時候到手的那些咒物。

他把醜寶叫出來，從它嘴裡翻來找去。

小咒靈就這麼乖乖保持着嘴巴大張的姿勢任他施為，最後夏油傑眼睛一亮，抽出一個玻璃瓶子。

瓶子裡盛滿了不明液體，一枚有些像人類胚胎，但更加扭曲怪異的東西随着液體晃動不斷上下浮動着。

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傳說中由一百五十年前的最惡詛咒師加茂憲倫以一位人類女子與咒靈結合制造出的亵渎産物，同時具備了“人”的本相和“受詛咒”的本質，是他手裡跟灰原情況最接近的東西。

他探出一絲咒力深入咒物的核心，嘗試直接将它轉變成咒靈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咒物有實體的緣故，雖然他能感受到自己與對方之間形成了一道聯系，但轉化卡在最後一步始終邁不過去。

夏油傑想了想，覺得這也不算大問題，就算實驗成功最多也就弄出一個特級咒靈而已，不受控柭除掉就好了。

他繼續加大咒力輸出，反轉後的咒力一點點填充起咒物幹癟的身軀，原本隻有巴掌大小的咒物像充了氣的皮球一樣漸漸膨脹起來。

咒物在他眼中不再是扭曲猙獰的模樣，而是一種由無數複雜的線條、斑駁的色塊形成的類似于能量集合的東西，金色的線條代表術式，白色的線條代表思想，黑色的線條是咒力，除此之外還有大片大片的灰白，看着有點粘粘的、毛毛的感覺，有點像黴菌。

他看不出來那是什麼，可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隻需要看着他仿佛就再次體驗到了類似于咒靈玉的腐敗的味道，那種仿佛從靈魂裡面透出來的惡心差點讓他忍不住把咒力斷開。

好在長期吞食咒靈玉給他添了不少抵抗力，最後他還是靠着意志力抗住了這股精神污染，艱難的操縱咒力像手術刀一樣一點的切割那些灰白色塊。

所有線條都被灰白緊緊包裹起來，金色和黑色的部分看上去情況還好一點，白色的部分被侵蝕的最嚴重，感覺已經被灰白同化了。

這個過程很艱難，那東西粘着力很強，要用上很強的咒力才能割下一小片，但又不能一下子用太大勁，否則可能會誤傷混雜在一起的脆弱絲線。

被剔除掉的部位也不能放着不管，隻能以自身反轉後的咒力加以填充，否則很快又會有新的“黴斑”滋生出來。

他現在猜測這東西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無處不在的惡意和負面情緒形成的詛咒本源，因為被他剝下來的灰白會自動彙入他的咒力裡，他感到咒力微弱的增長了一點。

房間門被輕輕推開，五條悟的腦袋從門縫裡塞進來。

一片昏暗中，夏油傑坐在床邊，全神貫注維持着咒力輸出。

漆黑的咒力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隐約的人形，金色和藍色若隐若現，形成一層“繭”一樣的東西把它包裹起來。

隻是現在“繭”還沒有完全成型，不知道到時候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是咒術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幕，要不是他們提前叛逃了，這項足夠讓老橘子們打着排除不穩定因素的旗号将傑秘密處死了。

五條悟輕輕關上門，在角落裡盤腿坐下，一雙眼緊緊盯着夏油傑的一舉一動。

現在沒有六眼幫助分析，他隻能更加小心，瘋狂燃燒的咒力以此處為中心将盡可能更遠的地方全部納入感知範圍。

如果現在有咒術界的人士路過，估計會被周圍的變化給吓一跳。

沖天的咒力如燈塔般刺破了黑暗，隐秘在這片空間中的所有肉眼無法看到的怪物全部被這咒力所懾，像趨暗的野獸忽然被扔到火堆旁邊一樣瘋狂的轉身逃走。

久違的疲倦感開始一波波沖擊大腦，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保護理子的時候。

但現在的五條悟卻遠比當年更細緻、更謹慎，如果換成現在的他，絕不可能給伏黑甚爾任何可乘之機。

夏油傑對此無知無覺。

此時他正處于一種奇怪狀态，完全感覺不到咒力消耗和時間流逝，任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他始終都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

直到……

“咔”

實體化的“繭”上裂開一道口子，一小撮黑色頭發從裡面露了出來。

夏油傑站起身，然後一個踉跄。

一雙手從後面扶住他。

五條悟皺眉盯着他，“你的咒力？”

“代價而已。”

吸收咒靈可以提升他的咒力上限，制造咒靈則會降低他自己的咒力上限。

不過這問題對他來說不算太嚴重，他還有一整個詛咒儲備庫呢，花點時間去吸一下總能恢複過來，最多就是再被那味道惡心一把。

五條悟好像看出了他的潛台詞，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這時對面的“繭”狠狠抖了一下，外殼寸寸碎裂，一個全身赤裸的高大男人從裡面露了出來。

這下五條悟終于沒法當作沒看到了，他把夏油傑往後拉了一下，自己頂到前面，一邊走一邊擺出“蒼”的手勢，還有時間跟夏油傑嘀咕。

“怎麼看着這麼像受肉？”